言罷,慧清方丈已落下四枚黑子,如山河四方皆有了守疆老將,這棋枰上方圓之地的廝殺必將處處受制。
齊晏淡然執白子落下,含笑問道:“請教方丈,曲之通是何時被識破?”
慧清方丈捋須,拈子沉吟,落下笑道:“齊施主心中可有答案?”
齊三公子微微一笑道:“方丈無上智慧,行事出人意料,我等晚輩豈能輕易揣摩?”公子話中雖謙和,卻又隱隱含著一股剛強,陣前示弱不過以退為進,慧清方丈笑道:“齊施主可派人去南院看過?可有蛛絲馬跡?”
齊晏落下白子,道:“乾淨利落,沒有痕跡。”
慧清方丈如老松盤石,氣勢沉穩,落下黑子微笑道:“既然如此,齊施主如何看待此事?”
齊晏微微一笑,反問道:“方丈是何時知曉誰是真兇?”
慧清方丈微笑不語,棋枰上幾個回合廝殺後,方丈指著那東南一片棋子品評道:“齊施主這枚棋子本來誘敵深入,卻也警醒了老衲,原來老衲佈局中,該有一枚棄子。”
齊晏領悟,笑道:“依方丈之意,曲之通前往之時,驚動了兇手也驚動了方丈。果然,方丈眼底下藏不住塵埃。”
慧清方丈大嘆道:“老衲開局時甚為不慎,竟請齊施主代查此案,要怪只怪老衲太過狂妄,不曾想到本寺中有那志不堅、心不定的弟子。一如此局,齊施主連讓四子,老衲自以為勝券在握,也難免輕狂大意,轉眼竟只剩得一子的先機。”
謝阿弱但看棋局上,公子已一掃頹勢,要論公子的心計城府,世上幾人能比肩?此時亭前的慧勇法師執佛門弟子禮,合掌道:“阿彌陀佛,不到最後一子,孰又知勝負如何?”
法師說這話時,頗為慎重,謝阿弱初不以為意,卻看法師眼中大有深意,但一時也想不透所指?
慧清方丈捋須微笑,齊晏道:“方丈高深,還未言明如何擒得我魏園四名屬下?”
方丈笑道:“老衲既識破曲之通,難道還會讓慧和陷入齊施主的計策中?本寺孽徒,自然該由本寺處置。”
慧勇法師笑道:“齊施主既能派個假的曲之通試探,我等難道不能派個假的曲之通將計就計?”
謝阿弱、陶五柳等人一聽,這才明白,無毒所扮的曲之通恐怕在方丈寺中就已被擒下,而送往南院歇下的曲之通恐怕是天寧寺弟子,阮娘等人毫無防備,只怕是一拿一個準!
齊晏聽了笑道:“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晚輩佩服。只是不知慧和法師真是自裁了斷,還是方丈出手?”
慧清方丈閒敲棋子,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陶五柳快人快語,此時開門見山道:“慧和法師背後受一掌,掌力非同小可,依晚輩看來,天寧寺中有這等功力的,不外乎方太和慧勇法師,但不知是二位中的哪一位動的手?難道佛家殺生,不講果報麼?”
慧清方丈道:“但問魏園中人,平素殺生,可問過果報?魏園並非官府,又為何能行私刑、替天行道?既然如此,老衲身為天寧寺方丈,要清理門戶,自然也無須魏園插手了!”
方丈一語打七寸,陶五柳倒不知如何應對了,謝阿弱不由冷笑道:“官刑、私刑,若為公義計,又有何區別?我等殺人,從無私心!而慧清方丈若行了私刑,不過是為了遮掩天寧寺的醜事,以求香火不絕。雖說本案罪人伏誅,可殺這罪人的兇手卻是為了私心,何嘗不是惹了孽債?”
慧清方丈聽了微微一笑,道:“幾位施主要向天寧寺討要兇手,可有證據?口口聲聲說這兇手就在本寺中?一時的猜測又豈能作數?”
謝阿弱聽了甚是不忿,只得在心中暗罵了幾句老匹夫、賊禿驢!齊三公子微微一笑,道:“今日約方丈對弈而矣,不過閒話家常,何必劍拔駑張?”
慧清方丈亦笑著落下一子,道:“還是齊施主顧大局,瞧老衲這一子,可是乾坤顛倒?”
齊晏微微一笑,道:“既是閒話,敢問方丈,慧和法師既是自裁,那定是安然去世,不曾與人掙扎動手過了?”
慧清方丈聽了這話,沉思良久,笑道:“這是自然,慧和圓寂在自己房內,何曾有人與他動過手?”
齊晏又向方丈道:“那慧和法師身上的黑檀佛珠,聽聞是法師當年雲遊極熱之地,海上漂過檀木,這才打撈起來,親手磨製成一串佛珠?”
慧清方丈笑道:“正是如此,慧和生前珍愛非常,圓寂之時仍掛在襟前。”
齊晏轉而問向陶五柳道:“你查驗過,可是有這麼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