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第40章 春燼(4)
這次的下午茶會;只通知了各個家族少量女眷,孩子們都沒來;褚蓮初時還覺得訝異,現在想來;真該感謝穆先生大發慈悲;他還記掛著孩子們,太過血腥的場面;他身為叔父;已經為各家的下一代遮蔽了這些不美好的記憶。
沒有孩子在場,意味著他可以放手去幹。
穆先生,你大可不必這樣體貼。褚蓮嘲諷一句。
他當然懂這位太太的意思;啜一口茶,笑道:不不,我應該體貼,身為一個兩歲孩子的父親,我太不忍心給他們本該美好的童年抹上陰影。——我總會想起我們的妍妍,阿季,這是你的功勞,我知道,在你眼裡,以前穆楓是殺人不眨眼的……
褚蓮迎著他的笑意:現在的穆楓,人還是照殺,只不過殺人之前,眨了兩下眼睛而已。
有什麼區別?
他伸出兩根指頭,放在唇邊,低聲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歡你連名帶姓叫我——不要惹我生氣。
穆昭行開始宣讀那夥毒販子的罪行,全場噤聲,無一人有異議,在華人世界裡,不知何時,這種傳統已經被預設,並且以它舊有的規則,被一絲不苟地執行著。
華人販毒,殺無赦。
穆楓只不過做了他應該做的,換做任何一位掌權者,嚴懲內部販毒分子,都是最簡單最便捷的殺雞儆猴手段,不狠無以立家,更不可能在加州這樣複雜的環境下,帶領整個大家族與本土黑手黨相抗衡,走出一條華人世界的通達大道。
穆楓的威信,是用血染就的。他狠,但不絕。
草隨風低,空氣中靜的只剩下絮絮風聲。
有女眷已經開始迴避,躲在自己家男人的後面,有幾位體貼的丈夫用手捂著自己太太的眼睛,他們太熟悉這樣的遊戲規則,因為他們本身也是規則的制定者,鐵腕的法則一旦被制定出來了,就不得不遵循。
只等穆先生的最後決斷。
穆楓往後一仰,整個身子都軟塌塌地倒在躺椅上,後坐力將他輕輕往後彈挪了一點兒,他很快用腳收力,仰頭,墨鏡裡映著太陽的影子,邊角竄起的餘光炫彩斑斕,不知是陽光太刺眼,還是他心情本來不好,穆楓的眉頭分明很短促地皺了一下。
幾乎沒有人察覺。
他點菸,動作剛到一半時,突然想起褚蓮就在身邊,對她有過不抽菸的承諾,那一瞬間,氣息將偃,他突然停了動作,將握在手裡的dupont朝白斯年的方向扔了過去,被白斯年穩穩接在手裡。沒點燃的煙夾在指間,只蓄了幾秒的體溫,便被他反手扔掉,彈在不遠處的草皮上。
處理掉,他撣了撣手指,就像在抖菸灰,語氣平靜似天邊流動的浮雲,不要弄髒我的草皮。
褚蓮閉上了眼睛。只是她的先生淡淡說了一句話,那些人,便要死。在三藩華人世界,穆楓權勢大過閻羅王。
他是規則的制定者。生殺予奪。
犯事的白粉佬很快被穆昭行的人拖了下去,自始至終,連同穆楓在內的在座大佬們沒有一個細瞧那些撈偏門的內行貨,他們這樣的人,在生忌白粉偏門的華人世界,走到哪兒都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也因此,即便席下還坐著他們的親人,非但沒有人出來說話,恐也深以為恥。
穆楓的決斷顯然深得人心。
草皮之外,再無人聲。
空中白雲流轉,很靜很靜的午後,適合開一桌宴席,喝下午茶,聽戲,去郊遊。
穆先生的草皮,依然長得很好。
太平洋時間下午五時。盛宴散場倒計時。
他嫌煩了,收場原想提早,褚蓮看起來玩的也夠,不願再在她自己的生日宴會上多費事,他怕再拖,那位女士要煮熟飛跑了。夜長夢多。
姓張的明明蠢蠢欲動。
幾個鐘頭前,穆楓收拾了自家院門前的白粉佬,估計蝴蝶振了振翅膀,金三角那邊已經感受到了野狼飢餓的喘息聲,稍不留神,枕上一夢,醒來就可能被遠隔重洋的穆家一口囫圇吞掉。
但顯然刺激更大的,是犯事的餘黨,今次告別的晚席一開場,已經有人嚇的腿肚子打哆嗦,不敢來赴宴。
穆楓不管,不來是死,來了……今晚他可能沒空收拾,反倒能留著命觀賞觀賞明天的太陽。
今晚,他有更棘手的事要處理。
褚蓮一席人圍了圓桌坐滿,穆楓身後跟著一群警衛,浩浩蕩蕩入席時,已經攫了不少目光,剛在褚蓮身邊坐下,就被白斯年不懷好意地調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