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山清水秀的小鎮,還有疼愛自己的叔叔嬸嬸,爹孃也很疼自己,但總是很忙。身邊的媽媽對她說:“你叔嬸只是買賣人,你爹是皇上器重的大臣,你娘是是能進出皇宮的誥命夫人。你是要回下九流做商戶人家的姐兒呢,還是做官宦高門的千金?”
從那時起,她努力端起架子,學著姐姐的樣子,決心做個讓人人高看的大家閨秀。
這兩年也不知怎麼了。劉昆家的勸,華蘭勸,兒子兒媳勸,那些好好的話,自己一句也聽不入耳,反倒是康姨媽說些不三不四酸不溜秋的,自己卻愛聽的很。
漸漸的,她滿肚子都是怨氣,越來越覺得全天人都對不住自己,時時想著要找人出氣,就跟入了魔似的。
想起和善慈愛的叔叔嬸嬸,那麼好的人,若叫他們知道自己現在變成這樣,該有多麼傷心呀;她還可以去找女兒傾訴求助,可若叫她知道母親做出這種事,華蘭會用什麼眼光來看自己?還有長柏……她有什麼臉去見兒子呀。
怎麼就落到這個田地呢?王氏悲從中來,伏在桌上放聲痛哭。
第195回
盛府佔地雖不足百畝;然人口更少;自三個女兒出嫁;長子外放,統共盛紘夫婦和數個姨娘所居的正院;長楓夫婦所居院落;及壽安堂一處;三個嬰孩均附居親長。
便是因長棟年齒漸長,盛紘將墨蘭原先所居小院撥給了他(要動如蘭和明蘭的院子;得看老太太和王氏臉色),空落房屋依舊許多。是以明蘭欲尋個人跡少至的僻靜地方做審問之用;倒是不難。
康姨媽被兩個婆子叉著拖行了好一段路,頭昏眼花間到了一處排屋;依稀記得這兒原是堆放雜物的。兩個婆子提著她轉了幾個彎,然後縮在屋裡一處小槅間。康王氏直恨不得破口大罵,痛打這兩個婆子一頓,可下顎脫臼半身痠軟,既喊不出也掙脫不出。正滿心怨毒之際,只聽一陣響動,她抬頭一看,只見她的死對頭步履悠然的進了屋來。
小桃端了把杌子放在空地上,明蘭緩緩坐下,幾個彪形大漢拖著四個僕婦從外頭進來,並押著她們並排跪在明蘭跟前。這些僕婦衣衫凌亂,手上臉上頗有幾處傷痕,顯是之前掙扎過,當前一個口氣潑辣的婆子被制住了手腳,憤憤嚷道:“我們是康家的人,姑奶奶不知什麼意思,便是我家太太不和,也沒的道理拿我們出氣……”
屠虎啪的一記耳光扇過去,吼道:“叫你說話才許開口!”
那婆子面孔立刻腫起半邊高,嘴裡咯了一聲,吐出半口血,其中還雜了幾枚牙齒,她眼淚都出來了,旁邊三個僕婦噤若寒蟬,縮著不敢掙扎。
明蘭抬頭道:“有勞屠二爺了。”這個下馬威甚好,他果懂審問訣竅。
屠虎沉色一抱拳。
明蘭轉回頭,直截了當道:“我家老太太病了,是你們太太下的毒。今日請幾位來,便是說說這事。”
這四人一齊面色大變,兩個驚的真些,兩個驚的假些,眼珠轉了幾圈,在裡頭小隔間的康姨媽也是面色大變,這四個僕婦俱是她的心腹,其中兩個的確知道下毒之事,另外兩個想來也影影綽綽能摸到些梗概。
四人面面相覷了半響,一個面目和善的婆子受到同伴的眼色鼓勵,便強笑著:“我的佛祖,親家姑奶奶別是弄錯了罷。這麼天大的事,我們太太怎麼會……”
屠虎又是一個重重的耳光下去,那婆子立時滿口是血,捂著臉嗚嗚低泣。屋裡門窗都關的嚴實,只透了幾束光線進來,幽暗中,映的屠虎一張臉猶若鬼怪般可怖,只聽他冷冷道:“聽不懂麼?叫你說話,才許開口。”
四個婦人嚇白了臉,身子抖如篩糠,再無人敢隨意開口。
明蘭心如鐵石,半點不為所動:“盛家將要與你們太太對質,是以麻煩眾位了。但凡與此事有關的,一針一線也好,都請說出來。回頭我重重有賞。”
四人一片安靜,過了半響,一個年輕媳婦子慢慢挺起腰桿——至今為止四人中最鎮定的,她傲然道:“太太待我們恩重如山粉身難報!你要我們貪圖銀子誣陷太太,卻是萬萬不能!”
明蘭輕輕鼓掌,笑道:“好好,好一個忠僕!”然後提高聲音,“來人,帶上來。”
兩個侍衛提著半死不活的錢媽媽進了來,隨手摔在地上,四個僕婦一齊去看,只見錢媽媽兩手各有幾個指頭血肉模糊,頓時心頭撲撲亂跳。
屠虎指著錢媽媽道:“拔了四片指甲,什麼都說了。”
明蘭冷聲道:“盛家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我老實說一句,你們太太是別想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