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說一句藏一句的,趕緊呀。”剛說不催的,這會兒就催上了。
賀老夫人放下茶碗,順了順氣,正對著盛老太太,緩緩道:“我素來
憐惜我那兒媳婦青春守寡,她又病弱,這些年來我極少對她嚴厲,便是這
次曹家鬧的不成樣子,我也沒怎麼逼迫她,只想著慢慢打消念頭就是。誰
知,這回倒是我那孝順的孫兒豁出去了!那次他從你家回去後,竟私下去
書房尋了他祖父,我那老頭子只喜歡舞文弄墨,內宅的事從來懶得理,這
次,弘哥兒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說了,還央求他祖父向有司衙門去奏本子,
將曹家逐出京城!”
饒盛老太太見識不少了,也大吃一驚,楞了半天才定定神:“這怎麼
……弘哥兒多少孝順的孩子呀!怎會瞞著他娘……”
賀老夫人說的口乾,又喝了一大口茶,才道:“不止如此!前些日子,
有司衙門查核後發了通帖,勒令曹家下月就回原籍,否則罪加一等!曹家
姨太太哭著求來了,可衙門的公文都發了,我家有什麼法子!兒媳婦茶不
思飯不想了幾天,還是去求了老頭子,老頭子礙著我和弘文才忍到現在,
如今見兒媳婦換知悔改,指著她的鼻子就是一通大罵,直接道‘你是我賀
家人,不姓曹!曹家貪贓枉法,罪有應得,念著親戚的情分幫一把就是了,
他們還蹬鼻子上臉了,整日鬧得賀家不得安寧,這種不知好歹的東西便早
該逐出去!你若實在惦記曹家,就與你休書一封,去曹家過罷’,兒媳婦
當時就昏厥過去了,醒來後再不敢說半句了!”
明蘭在裡屋低頭看自己的雙手,好吧,她應該擔心賀母的身體才對,
可她還是覺得很痛快,每次看著賀母一副哭哭啼啼優柔寡斷的聖母面孔,
她都一陣不爽。
盛老太太心裡其實也很舒服,可也不能大聲叫好,便輕聲勸了幾句,
還表示了一下對賀母健康問題的關切。
賀老夫人放下茶碗,嘆著氣道:“幸虧兒媳婦不知情,要是她曉得曹
家被趕出去就是弘哥兒的主意,不然怕是真要出個好歹;接著幾天,曹家
一陣亂糟糟的收拾,還動不動來哭窮,我打量著能送走瘟神,就給了些銀
子好讓他們置些田地;誰知,昨日又出了岔子!”
賀老夫人想起這件事來,就煩的頭皮發麻,可是她著實心疼自家孫子,
索性一股腦兒都說了:“曹家要走了,便日日死求活求地要把表姑娘進來,
弘哥兒不肯,我瞧著兒媳婦病得半死不活,就出了個主意,叫她們母子倆
到城外莊子上休養幾日再回來!曹家尋不到人,也無可奈何。…昨日,曹
家忽然來叫門,說她家姑娘尋死了,被從樑上救下來後吐了真情,說她已
不能生育了,若弘哥兒不能憐憫她,她便只有死路一條了。我嚇了一跳,
一邊給弘哥兒報信,一邊去了曹家親自給曹家姑娘把脈……”
“怎樣?”盛老太太聽的緊張,嗓子眼發緊。
賀老夫人搖了搖頭,神色中似有憐憫,口氣卻很肯定:“我細細查了,
的確是生不了了,據說是她做妾那一年裡,那家太太三天兩頭給她灌紅花
湯,藥性霸道狠毒不說,期間還落過一次胎,這麼著,生生把身子弄壞了!”
明蘭對賀老夫人的醫術和人品還是信任的,隨著一陣心情放鬆,又油
然生出一股難言的酸澀感覺,有些難過,有些嘆息,到現在,明蘭才明白
曹錦繡眼中那抹深刻的絕望。
盛老太太也是久久沉默,沒有言語,賀老夫人嘆了口氣,繼續道:
“曹家姨太太這才知道自家閨女的底細,哭的暈死過去;後來弘哥兒趕到
了,知道這件事後,在我身邊呆呆站著,想了許久許久,答應了讓曹家姑
娘進門。”
盛老太太這次沒有生氣,如同受了潮的火藥,口氣綿軟無奈:“……
這也是沒子的,難為弘哥兒了。”賀老夫人卻一句打斷道:“事兒還沒完!”
盛老太太不解。
賀老夫人拿起已經冷卻的茶水想喝,立刻叫盛老太太奪了去,叫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