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戰戰兢兢的:“清秋閣來報:白美人晨起就開始陣痛,可眼下孩子生不出來,像是不好了!”
太后悚然一驚,頓時慾念全無,連忙推開霍蘭,坐了起來。太醫令左狄青曾肯定地對她說過:白美人這胎是皇子,絕不會錯。這個皇子對皇帝來說,對朝局來說意義重大,不容有失!想到這裡,她攏了衣裳,急欲下榻。
霍蘭喘著粗氣,面若桃花,拽著她不肯放:“這當口,你棄我而去,算什麼?!”他邊說,邊握著太后的手,往自己□摸去。
太后鮮少見他這樣不知輕重地廝纏,剛要發怒,霍蘭突然就撒了手,仰躺在迎枕上:“得了,今日,我不纏你……你欠我的,總歸要還!”他伸臂橫在額頭,嘴角微微上挑。
本是調情之語,被他說來卻有些硬邦邦的,竟似是孩子和母親賭氣一般。太后一怔,尚隱早熟,安柔怯懦,兩個孩子自小都不曾和她特別親熱,更不會如尋常人家的孩子一樣向她撒嬌痴纏。她忽然心下一軟,唇角微動,但終究沒說什麼,只伸手摸了他的頭髮,便起身帶著隨人,往清秋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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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美人產下一子的訊息,是卯正時分傳來的。樂歌聽了,便帶著隨人往清秋閣道賀。白子盈熬了一日一夜,力氣耗盡,雖能勉強坐起,但是面色極差,見了她,頷首一禮,輕聲道:“昭儀來了。”
“白姐姐,大喜。”樂歌上前坐在榻邊,執起白子盈的手,道:“昨夜兇險,好在母子均安。”來的時候,何嬤嬤就在她耳邊絮叨:昨夜小皇子怎麼也生不出來,白美人差點閉氣過去,太醫署的幾位大人嚇得臉都白了。太后等在外頭,見此情景推開眾人,就衝了進去……小皇子降生的那一刻,恰逢紅日初升,整個清秋閣都是紅彤彤的!
“女子生產,都要到鬼門關前走上一遭。”白子盈笑了笑,目光如水,溫柔地看向床榻一側。
十月小陽春,陽光透過窗欞對映進來,地面猶如鋪了一層碎金。小小的木製搖籃,被一位年輕宮婢推動著,猶如小舟,盪漾在浮光之上,如此溫暖,讓樂歌不禁深深凝望。這樣的場景,記憶中也曾經有過。當年族兄樂琮生子,她與未央曾去探望。後來青苹有身,房中也擺放著母親早早就準備好的搖籃。只是那兩個孩子,她的至親,一個沒能活下來,一個連降生到這個世上的權利都沒有。
白子盈見她神色,吩咐侍母將孩子抱來。小小的嬰孩,躺在襁褓之中,雖闔著雙目,卻仍能看出眼梢深長,額頭又生得寬闊,是一副端正大氣的好相貌。不太像尚隱,倒有些像白子安。
“昭儀可願抱抱?”白子盈示意侍母將孩子遞給樂歌。
“我……”樂歌沒抱過孩子,姿勢很生疏,小心翼翼地伸手接過。襁褓很軟,帶著一股甜甜糯糯的乳香,熟睡中孩子,突然無意識地咂了砸嘴,樂歌見了,不禁輕聲笑了出來。
“昭儀喜歡孩子,以後得一個,一定整日摟在懷裡。”一旁站著的侍母湊趣道。樂歌本摸著孩子的小手,聽到這一句,眸色突然黯淡下來。
“都說外甥似舅,一點不假。”白子盈見狀,忙岔開話題,指著方才說話的侍母道:“李嬤嬤是我府中的老人了,看著我與宏遠長大,她說:這孩子與宏遠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李嬤嬤聽白子盈這般說,點頭附和道:“沒錯,老身記得清楚,與白大人確是長得像。”白子盈看了樂歌一眼,伸手撫摸著孩子的額頭,輕輕嘆道:“可惜了,他不像他父親。”
“任他像誰,都是美人你與皇上的孩子!”李嬤嬤賠笑道。
不知為何,再尋常不過的一句話,卻讓樂歌微微發怔。沉默許久,她才問道:“此事可有報給皇上知道?”
白子盈點頭道:“已差人去淮西軍營了。”她雙眉皺起,面有憂色:“我是真的擔心……這場仗不知要打到什麼時候?”丈夫、兄弟都在前線,她的擔心原來就要比別人多得多。這份心情,樂歌自是理解,忙勸慰道:“白姐姐放心,孩子與日同生,乃是異相,大貴之兆!上天必佑皇上、白大人平安!
白子盈轉憂為喜,拉著樂歌的手道:“我相信,這場仗,他一定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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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喜得皇孫,心情極好,不僅頒下懿旨:白美人生子,有功於宗廟社稷,晉封為夫人。同時更是遍賞眾人,不管是太醫署的左、裘兩位醫正,還是清秋閣的宮婢、內人,便是執浣衣、灑掃的侍人們都有封賞。內廷之中,喜氣難抑。
三日後,衛琮業病逝,太后又從喜轉哀。她以皇帝的名義,追封衛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