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棠那蓄勢待發的小宇宙遭到了斷電,在癱瘓中一頭霧水的喃喃道:“菠菜。。。。。。水手。。。。。。晴天?黃蜂?”
蘇三聽耳不聞的放開了手臂,一臉希翼的仰視著眼前的鬥戰勝佛:“你打算怎麼辦!”
眼下她已退化成了一個絕對的視聽閉塞者,甚至無暇問一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顧著索取稀缺的安全感。
白九棠斜斜的瞥著她,在大唱空城計的當下,抱著最後一次向愛人交底的冷冽,一字一釘的說道:“我還能怎麼樣!一個兄弟都沒了,只能讓子彈強出頭!今夜不管是誰來爵門鬧事,我都會讓他後悔到人世兜了一遭!”
這個答案讓蘇三失望,也讓她淪喪。人性的泯滅難道是因愛而生的?!她痴痴的望著他,手握成拳。心聲在吶喊:既是下策中的下策,那便大開殺戒吧!你踩著敵人的屍首回來,我會為你驕傲的!
瘋狂的女人心,在男性塊狀思維的鞭策下,隨即迸發出了令人驚愕的言語:“你有幾發子彈?”
白九棠詫異的怔了怔,最終還是選擇徹頭徹尾的跟準太太做一個交代。
他伸手從褲兜裡掏出一個盒子來,攤在手心裡:“除了槍裡的六發,這裡還有十二發。”
蘇三的臉色蒼白得可怕,掠下眼梢看了看那小巧的紙盒。上面印著彎彎拐拐的英文——柯爾特武器公司製造。斜角上還有黑體的三個字母:U。S。A
她唯一的概念是:那是美國貨。唯一的論點是:太少了!
三五秒之後,白九棠得來一個轉離的背影,和一句平鋪直敘的話語:“我回公寓去給你取子彈!”
假髮髻經過了小睡,顯得有些毛了,但也更服帖更真實了,清風舞動著那幾縷垂在背心的青絲,好像離去的是一個不易拋頭露面的壓寨夫人。守舊、沉穩,倚馬江湖。
“————蘇三!!”
痴了良久的男人,回過了神來,大喝一聲超前而上,攔下了她來:“你料想今夜的肇事者會超過十八個人??”
低垂的睫毛應聲揚起,秋波律動的打量著他,怔怔道:“你確定能一槍斃命,不補槍??”
那邊廂眼神懵然,微微滑動眼珠想了想,長嘆一聲低語道:“說得是,我沒養成常規爆頭的好習慣!”
從來沒機會跟他討論這種煞風景的事,此刻倒是值得一問。蘇三蠕動著乾乾的嘴唇,細語道:“為什麼?”
“又不是劫鏢,一個死人怎麼賺錢!”白九棠答得理直氣壯。
蘇三深深看了他一眼,吸了一口氣。抬手撥開他的阻攔:“我回去給你拿!平日嫌它們擠在衣櫃壁礙手礙腳,現在可好,變成吃飯的筷子、穿衣的扣子了!”
“蘇三!”白九棠兩臂一展,帶著不惑之情再度攔截:“我覺得你今晚很奇(霸氣書庫…提供下載…87book)怪!!”
小女人僵僵的仰起了臉龐,眨了眨眼,將怯弱和擔憂坦陳在眼底:“如果你在上海灘舉目無親,沒有兄弟朋友沒有社會關係,你就會明白我的心情!如果你是個女人,以信奉愛人的信仰為信仰,以考慮愛人的立場為立場,你就不會覺得我奇(霸氣書庫…提供下載…87book)怪了!”
這通話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白九棠不敢眨眼,拼命消化,唯恐稍縱即逝的靈光,會被那偶爾大條的神經扼殺。
臨了,他仰頭長吁了一口氣,緩緩低下頭來,展臂將她擁入了懷:“你哪裡也不用去!就在這裡陪我待一會兒好了!即便你為我抬來一門大炮,又能怎麼樣?事已至此,不如和我聊點別的,陪陪我吧!”
這樣的請求好似來自一個身負重傷在苟延殘喘的人,理智叫蘇三拒絕。感情卻迫使她安靜的留下。
倚在那懷中,她滿心都是恐慌和焦慮,所謂的肇事會以何種形態來表現?從賭場下手?還是從舞廳下手?是打砸搶?還是訛詐或詐騙?
想到舞廳,她想起了那些高薪聘來的長三及新來不久的舞女,忙不迭從懷抱中抬起了臉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所有流氓都被趕走了?那些姑娘們呢?”
要解釋清楚所發生的事,豈非三言兩語,白九棠收起下顎掃了他一眼,攬著她的肩頭朝回走去:“那些姑娘還在,興許是敵人在玩弄我,故意留點生氣給我吊命吧!”
蘇三剛想再問,被他的搶白打斷了:“其他的事。晚些再說!”
夜色鋪開了墨黑的大麾,擠走天邊最後一絲紅雲,沉沉的降臨了。俱樂部的門前人頭攢動,鼎盛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