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跡象,於是急急入宮。此後一道預言下:公主遺韻二十載歷劫,東方可保一世太平。
此夜必是多事之秋,冥回之間多少人之命格因此改變。只是星空復有迴歸暗淡,水鏡之前,權主頓感若耶泉張揚過度,這便也封印了通往中原之路,僅許可持令使者進出。
此便是一曲常人未知的緣起……
清風何處與君歸 卷一 懸崖憶斷山居時 第(一)章 故人現 迷霧漸起
我沒有記憶,過去就如同前世,似乎我一直在做一個關於旁人的夢,如此清晰、刻骨銘心,但並不真實。
當我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間小草廬。屋前溪水潺潺,望不見源頭,尋不到去處——正如我這個人和我的記憶。
四周長滿參天古木,根枝盤軋,堅定得沒有什麼能撼動半分。隱隱約約之間傳來幾聲鳥鳴,顯得空靈清透,直指人心。空氣裡蘊含著新翻的青草氣息,間或還有些恬淡花的芬芳,至於是什麼花,我分辨不出來。視線落在對面的山崖上,瞥見鷹鳥盤旋的身影,那是遼遠天際下孤傲的飛行者留下的痕跡,只是難以定格。
不遠處,一道極其清淺的背影巋然不動,若非偶爾有風吹動,掀亂他的衣衫,我會相信時間在他身上是靜止的,彷彿潑墨在紙上的畫面。許多年後回想起這一幕,我仍不相信這會是我曾經記憶的原初景象。
似乎是很自然而然的,我留了下來,在這個只有兩人的地方。他收我為徒,不是我拜他為師——我固執地這麼強調,每次他都莞爾而笑,不置一詞。我自問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只是對他不願意太過依順,或許是當時身邊只有他,下意識地想引起他的注意,下意識地想用反駁、任性來不斷提醒他我的存在。
猶記當時情景——
他說:“你來了。”不是文句,沒有回頭。
他說:“以後你就是我徒弟。”不必我回答,似乎這就是註定。
但是師父這個詞,對於我,一個沒有記憶的人來說,實在陌生的緊。更多的時候,我願意把他當做一個可以依賴的人,像是初生的嬰兒尋求母親懷抱一樣,汲取他身上安靜的溫度。
於是,草廬旁邊多了同樣一間,緊挨著,只剩下一層蘆草障壁的距離。
他的手很巧:藤椅、方桌、書架、木榻以及這類家用的物什盡出自他手。我曾經有幸見識過他製作的過程。光線昏聵的午後,他專注地凝視手中的木材,未加思索便信手雕刻起來。我還記得當時的他的手指:骨節分明、蒼白透明。在我執迷於研究他手指紋理的時候,眼前已經出現了一隻半成型的木簪子,雕刻著一個微小的家的模樣,家已經夠小了,裡面還容下了,我實在看不出來,似乎是三兩個人的模樣。家嗎?我不知道當時我是否有感動,因為在那種情況下,他輕而易舉地透視了我內心深處的渴望。
每日清晨,他都會在青石板上布好棋盤,我醒來就發現他已坐著,示意我過去。有時我甚至懷疑他根本不曾入睡。為了驗證這種猜測,我試著提早出去,但他總能未卜先知一般早我一步。
開始時,我只能看著他演示最入門的棋局,一遍又一遍,直到它在腦中生根繁衍。漸漸地,我能夠坐在他對面——一個對弈者應處的位置。我執黑先行,往往需要絞盡腦汁,但每局他都能贏我一子半子,不多也不少。可以說他教得很慢,按他的說法是,反正日子還長,他不願讓自己受累。說的時候,他一手揉撫太陽穴,卻在嘴角露出幾許笑意。
接下來是書畫,他只讓我隨性寫意,並不像圍棋那般耗費心力。我曾在他房裡見到過他的作品,都是簡單幾筆,寫山描水時勾勒出個大致模樣就算完事。那天他無聲地出現在我身後,似乎看透我的不解,“人越老就越懶,倘若真讓我一筆一劃地畫,還真不合我意。”原來我們都一樣懶,我很有認同感。而這就是我當初的想法,毫無保留的相信他所編織的謊言,心安理得的相信。
琴,一直有一股莫名的期待,呼之欲出,總在提醒我什麼。琴,他卻一反常態,既不教我,也不在我面前提到有關琴的一切,我試著提了幾次都被他輕描淡寫地迴避。我只能徒勞地翻遍書架,既然徒勞,自然不會有果。
時光悠然,隨著來時的那條溪流流向遠方,帶著一段空白記憶下的平靜生活。
我不知道來到這裡多久,也不知道外面在發生著什麼翻天覆地的變故,我只知道,就如同美麗妖嬈的罌粟,這裡的平靜讓我上癮,難以消除,雖然我一直有預感這裡不會是我久留之處。
沒有雜質的白向來是我的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