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兒臣隨布日古汗前往郜林汗國的時候,卻在昌興都中圍觀的民眾中看到了他。”
“你怎麼知道那就是安向禮?你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兒臣……確定。”我想了想方接下去說:“兒臣與安向禮自幼相識,他的長相神情,兒臣再熟悉不過了。且那人一直盯著兒臣的臉看,那時兒臣穿著男裝,如果不是極相熟的人,想也不會始終盯著一個人看。”
“那你怎麼知道他和冬珉還有往來?”那口氣裡竟有微微的慍怒。
我方要開口,他卻又說出了下半句話來:“璃鳶,你想清楚,你這一句話,足以讓冬珉呆在冷宮裡一輩子!直到朕死了,他也不能出來。你還要說嗎?”
“兒臣要說。”我感到自己已經有了懼怕,那堂上的人,不再是父親,而是皇帝。當年冬珉就是在這樣的“天威”下一步一步疏遠了他,難道他還不知道麼?也許他也已經不再把我當成小女兒而只是異國的皇后了……
“兒臣去天牢看安向禮的時候,身邊只帶了綠帛一個人。綠帛家與安家世仇,自然不會說出去,而當時天牢的獄卒亦已被兒臣支開了。兒臣給安向禮毒藥的事情,只有三個人知道。兒臣沒有說,綠帛不會說,那麼冬珉哥哥只會從安向禮那裡知道這件事情,不是麼父皇?”
“你怎麼知道他知道此事?”
“他便是那樣告訴瓊月的。”我抬起頭:“父皇,他向瓊月說的話,句句都是諷刺兒臣,這都無所謂,但……他仍然與安家餘孽有聯絡,卻足以威脅皇朝。所以,兒臣特來稟報父皇,請父皇多留心。”
“安家餘孽?”似乎有一絲隱隱的笑容在他唇邊浮現:“你是說安向禮嗎?朕沒有記錯的話,當年也是你,跑來求朕要朕不要將他和他父親一道車裂的。怎麼,今天你居然用‘餘孽’來形容他了?”
“……當年兒臣囿於私情。安向禮雖與兒臣有仇,到底幼小時候也是一同玩耍的友伴,兒臣不忍心見他慘死。可是如今他沒有死,就該安守本分做一個小民,他卻仍要與宮中貴人聯絡,不知道是不是包藏著禍心,那便是餘孽。”
“你想讓朕怎麼樣?把他抓起來殺掉,把冬珉的皇子位也奪了趕出宮去?璃鳶,做什麼事情都不要太過分。”
“父皇沒必要對冬珉哥哥做什麼,但是,安家斬草不除根,遲早還是禍患!”我知道他已經不快於我的堅持,以為我在落井下石了,可是我卻鐵了心要堅持到底。他總不能一怒之下斬了郜林汗國的可敦吧。
“阿鳶,朕再問你一遍,你是一定要和冬珉作對到底嗎?”他已經站到了我面前,面色沉沉如霜。
“兒臣不和誰作對,但是,誰和大延江山作對兒臣便一定和他作對到底!”
“別忘了。”他轉過身道:“你現在已經不是大延的公主了,你首先是郜林汗國的可敦。不要提大延江山,這和你已經沒什麼關係了,以後也不會再有關係。大延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那時候你護著瓊月,別以為朕看不出來……這樣的事,再也不會有第二次。你回雲上宮好好養你的病,之後就回郜林汗國去。”
他的話,宛如一根根針,重重刺進我心裡。他以為我是要奪權麼?我何必要大延的帝位?我抬起頭,正要說什麼,卻剛好對上他的眼睛。
之後,他一字一頓地對我說:“不要恃寵生驕,朕最後警告你一遍。”
“兒臣還有一句話要說。”我倔強地抬起頭,直視他眼睛——這已經是大不敬了,然既然已經如此,又何必再拘謹?
“說。”他聲音沉沉。
“父皇可以不信兒臣,不過,不滅安氏餘孽,便是您百年之後冬珉哥哥即位,江山也不一定能姓延。兒臣謝恩。”我笑得冷,朝他磕了最後一個頭,起身便走。
我不知道他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玄正宮裡,被自己的女兒拋在身後會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也許,他根本也沒有感覺,反倒是我感到自己被父親丟下了。
我即將跨出宮門的時候,背後傳來他已經蒼老了不少的聲音:“雲上公主,你明天就返回郜林汗國,朕不想看到你,一天都不想!”
我的牙齒咬進了唇中,帶著腥味的疼格外劇烈。
“兒臣遵旨。”我朗聲道,回頭行了一禮,隨即提起裙襬跑了出去。
他不想看見我,那我走就是了……反正我也嫁走了,延氏怎麼樣與我還有什麼關係?
返回雲上宮,我一個人悶悶地一句話也不說,瓊月見我如此,以為我是生了她氣,還跑來向我求饒,只道姐姐別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