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處好似被鈍刀一點點凌遲著一般疼痛,他的唇扇合了幾次都沒能拼湊出完整的語句來,於是,索性放棄了,只凝目看著坐在對面的女孩或者……女人。
讓男人最痛的事莫過如此,被自己視若珍寶的女孩終於變成了一個女人,而使她改變的卻不是自己。
“呵呵。”這樣子的情況下,他竟然笑了出來。
商未已真的是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只懂得蜷縮在自己世界裡的小姑娘,她硬了心腸,生了尖刺,知道如何用最簡單的方式給他最致命的報復。
很痛,卻也很幸福,原來,即便是她的刺,也是他的幸福。
“未已,最近一段時間,我老是想起小時候的事。記得我十歲那年我外婆病了,讓我去你們家中藥店抓藥,沒想到回去的時候我遇上了‘胖嚴’兄弟倆。”
江之安溫潤地看著商未已問道:“‘胖嚴’你還記得嗎?十歲的時候就110多斤了,可現在他反而瘦了,我上次在B市遇到他,聽說大學畢業後在事業單位工作,文質彬彬的哪兒還是小時候楚霸王似的樣子,呵呵。”
江之安兀自述說著,像是在回憶一段極致甜蜜的往事,“那會兒他們兄弟倆把我的藥搶去撕爛了紙袋泡在水溝裡,還騙我說撈出來曬乾了照樣能吃。我急瘋了,就想到去你們家藥店後面看能不能翻出點兒幹藥渣裝起來回去矇混過關,你站在旁邊看我翻老半天,然後跑回去幫我重新抓了藥……你那年才八歲吧,竟然就能根據藥方抓藥了!那時候我就覺得,你生來是要做中醫的。我的未已,應該是這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江之安的回憶,在這一刻顯得蒼白無力。冷清的咖啡館裡,連咖啡的香味都是奇怪的,香淺澀濃,由不得人不對這咖啡生出厭倦來。CD機裡放的也許還是盜版的碟片,三不五時就“呲呀——”一下,可阿朵慵懶的聲線倒是沒有變多少,她在自己的世界裡反覆哼唱:
……
記得一切完美的開場;梧桐樹整夜歌唱那時的流星把心都點亮
……
啊你的笑曾映在我的臉上
我的一滴淚打溼過你肩膀
其實未來沒什麼好惆悵就算惆悵就算惆悵
最後愛讓人成長讓故事完美的收場
……
此刻,商未已終於想通了一件事:是的,不是不愛了,不是不恨了,不是忘記了,只是故事到了時間收場。
“那包藥是我抓的,可是藥方上的字卻是奶奶給我念的。之安,”商未已轉過頭去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車輛,重又喊了他的名字,良久才道,“不如……再見吧!”
或許商未已是這樣的人,走到河邊才知道要涉水,遇到山嶺才知道要爬坡,但是她卻是最固執的人,只要認定了目標,就算撞上了南牆也不回頭。
江之安也許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他再也無法假裝淡定。至於祁萇楚,他滿以為經過了那樣的夜晚,他和商未已的關係已經向前邁了一大步,可是待自己回頭發現他和她還在原地時,應該會更加氣憤吧!
事實情況商未已並不知道,因為那天晚上她並沒有回去,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甚至譚嘉兒也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祁萇楚去“珍品”,就見她在看店,接待顧客熱情有度,一切如常。
商未已看到祁萇楚側過頭來朝他笑笑,示意他等會兒,然後又回過頭去繼續跟顧客介紹自己的商品。
因為昨天商未已的失約,祁萇楚本來非常不悅,可是當撞上商未已的眼神,那一點兒怨氣似乎又都消失不見了。他走到收銀臺裡面,那裡放著一張商未已常坐的方凳,凳子上放著一塊紅色的軟墊,墊子上繡著黑色的甲蟲,商未已的喜好還真是不一般的“特別”!
想到這,祁萇楚不由再回頭去看商未已,正好商未已也回過頭來看他,眼神相觸,難免心思盪漾,他似乎一下子就忘記了自己來找她的本來目的。
在商未已的凳子上坐下,看著商未已做生意,祁萇楚突然發覺或許這樣的生活也是好的,兩個人守著一個小店,運氣好就做幾個生意,運氣不好的時候就掰著手指花錢。
他是在笑著的,我肯定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這樣溫暖的笑會在自己的臉上浮現。
然而……
祁萇楚還是看見了那個刻著梵文的象牙手環,它躺在收銀機下面那個用來放置非賣品的格子裡。
樂淘淘浮在半空的好心情,頓時降入谷底。
原來,昨天她一直跟江之安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