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不遠萬里地來到這裡,又是為了什麼?”玄想必是真的惱火了,我從沒看見他的眼光這麼凌厲過,他又開始猛烈地咳嗽。
我淡淡地笑了笑,放下梳子:“玄伯伯,我想今晚過後就回鬼界去。”
“公主決定了?”過了很久很久,他才嘆息了一聲,“若是公主出於內心的決定,我也無話可說了。”
“嗯,我決定了,這裡有我存在,似乎已經是多餘。”我吃力地笑了笑,“他會過得很好的,會很快忘記我。”
“兩千年,陛下都沒有忘記公主。”玄嘆息了一聲,“難道還要再一個,或者好多個兩千年麼?”
“也許他不能忘記我,卻也沒法在和我一起。”我又淡淡地笑了笑,“很多的愛情都是這樣,其實沒什麼出奇的——只是,我要在這裡看完他的婚禮,既然來了,總不好立刻就走……”
“公主……”玄的聲音有點兒顫抖,“那樣,很殘忍吧?”
“不,只有這樣才能斷絕妄念。”我站起來,最後在額際別上一支珠釵,“今夜我會變作一名宮女,玄伯伯,你不要擔心了,我不會露餡的,這些對我來說,早就算不得什麼。”
——既然來了,我就會等到最後,看見你和別人相擁入喜堂,這就叫做,有始有終。
你看,我多愛你,即使這份愛被你踩在腳下,焚燒成灰,還不悔改。
“可是……”燈影下,玄的面色剎那間顯得很是枯槁,竟然有一種大限將至的灰白,我疑心自己看錯,一眨眼,那種感覺又消失了,他繼續道,“好吧,就按公主說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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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夜,絲竹聲鳴,鑼鼓喧天。仙樂齊響,天籟寶光。鳳蝶繞樑而飛,翩然多姿,孔雀交頸起舞,吉祥漫天。
啟伯伯帶著我與眾多仙官一起站在紅紅的喜堂外,等待吉時來臨。
四周環繞了許多似曾相識的面孔,恍恍惚惚,好像許多個神像,每一張臉似乎都隱隱掃過我,帶著些許嘲諷。
“陛下今日大喜,既穩固了局勢,又與南極王結成更堅固的同盟,可謂一舉兩得啊!”說話的似乎是廣目天王,巨大的眼睛映得滿是火紅喜氣,竟似一個熊熊大火球。
“過了這麼些年,陛下也該收心了,那位……唉。”說這話的白袍白鬚,分明是太乙天君,他到底老道,瞥了玄一眼,忍住沒再說話。
倒是大個子的增長天王性子爆,哪裡管那許多,立即吼出聲:“我天界怎能和鬼界聯姻,那時節陛下是被豬油蒙了心,現在回頭是岸,正是天界之福!”
玄沒有說話,在燈影下,我覺得他的臉色蒼白得可怕。
我以為自己很堅強,到底是不夠堅強。
頭髮暈,我只得朝玄告了個假,轉身隱入黑黢黢的樹叢裡。
這天界再無我立足之地,打定主意看完那一眼便走,阿月定然是想我了,要知道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他怕是又長大了?以後他再問我他爹爹的事情,說不得說他早死,也就罷了,只是那小傢伙鬼精鬼精的,卻要怎麼斷了他這尋根究底的心思?
我正心中掙扎,倏然頭一暈,鼻端傳來一股異香。
一股冷風,瞬間向頭頸部吹來。
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便眼前一片漆黑,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在一個黑暗的地方,四周是一個狹小的空間,大約只能塞下幾個人。
我本能覺得不妥,想要伸手探探動靜,卻一凜:我不知道中了誰的定身咒,竟絲毫不能動彈。
再下一刻,發覺自己的頭也被什麼物事矇住了,蒙得甚緊巴,呼吸都有些不甚爽利。
心頭不由得又驚又懼——如我這般修為,在三界怎麼說也算得前三,怎麼可能被人迷暈定身,又丟進這麼一個所在?
難道還真有這般法力高強之人,難道有人識得我的真面目,將我綁了意欲對我鬼界不軌麼?
腦中第一個浮起的影子,便是那魅幽大了師。
莫非他正是乘此機會,要將我除去?
新婚之夜
額頭沁出冷汗,指甲掐進掌心,卻是束手無策,然而左思右想卻怎麼也想不透究竟可能是誰知道我在此處。
自從我上天界來,蝶給我的訊息是說鬼界一切平安,魅幽也隱居在他的山中修煉,似乎並沒有任何異動。
待到神志慢慢恢復,只覺得這狹窄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