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滔滔,裹挾我不能動彈,斷斷續續地一遍一遍重複著:“你想怎樣?你究竟想怎樣……”
“我只想你同我回去,永生永世與我在一處。”阿徹惘然一般,竟淡淡嘆息了一聲,袍袖微微拂開,像一朵墨蓮。
在這種時候,他還能有這般閒適的表情。他真的變了,我再也不認識他……意冷心灰,不過如此!
“——我不會同你回去,除非你就在此地殺了我——”我亦學著他,淡淡嘆息了一聲,卻字字錚錚有聲,“帶我的屍身迴天宮!”
他嗓音忽然軟了下來,伸手去撫摸我的頭髮:“丫頭啊,說這樣的狠話,你這是誠心氣我麼?”
“而你做的事不夠狠麼?”我一咬牙,運起全身真氣,片刻,便有一道光輪自指尖而出,“帝徹,就讓我們來拼一次吧——如是我輸了,我也認了;這一世我是無法報下這血仇,然若是我贏了——”
“你想殺我?”他聲音冷得像冰,伸出右手,迴腕之間便已掣住了我繚繞的光輪,“你竟然為了他,要殺我?”
我狠狠吸了一口氣,卻依然迸出了淚:“我並非只為了他,你難道不明白嗎?——不是任何事,任何人,都是你用權利可以控制的,天帝陛下!”
剛才熄滅的光焰倏然大熾,急速向前遞出,一大片瑩瑩的紫色頓時籠罩住了他!
這便是我冥界獨傳的冥焰——冥焰只在至傷心、至痛楚時候才能發揮至最大威力,這一瞬,我亦與這火焰兩相合一。
他渾身籠罩在紫色光輪下,卻沒有絲毫動容,只是目光中有淡淡的哀傷:“阿若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為何,終是不會明白……”
他忽然長嘆了一聲,面色倏然至透明晶瑩的程度:“來吧!——就讓我看看,冥若公主能不能夠殺得了我!”
我併攏食指和中指,劃出弧度,頓時,他右肩的衣衫劃開一個大口!
淡淡的血跡,在雪地上洇染開來。
“這不是我第一次為你流血了。”他凝視著我,聲音裡有深不見底的哀傷,“然而,卻是第一回你令我流血……阿若,我讓你三回,這是第一回,來吧。”
我閉起眼,不敢再看,不敢去面對心底那鋪天蓋地的悲傷,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在這一刻就化成灰燼,然而不能,我又雙臂交叉,十字光焰燃起……
這一擊中了他的脅下,他渾身的真氣明顯地波動了,顯然是受了內傷。我微微張開眼——他的臉色,已蒼白如紙……
然而他依舊不說話,如一尊塑像,悲傷地望定我。
我亦凝滯住了。
這天。
這地。
這三界。
如此悲傷,如此潔白。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相愛的人,最後卻要站在對決的地位上。
“住手!”
我驚異地回身望去,禁不住失聲喚出:“師傅!”
是師傅,我許久許久未見的師傅。
想起來了,這山崖,似乎離師傅的洞府不遠。
我盈盈拜下:“不肖徒兒,參見師傅!”
師傅低嘆了一聲,我這才發現師傅似乎蒼老了許多,眸中夾雜著血絲。不知是不是因為臨安那事的原因,他看上去,有些搖搖欲墜。
“阿若,你不得對陛下動手!”他卻沒有扶起我,語調中依然有著威嚴。
“他——他對我的阿寧——”我心頭一酸,連師傅都不能明瞭我麼?有些語不成聲,“阿寧他……”
師傅凝視了我半晌,卻轉過身去向阿徹拜下:“參見陛下。”
“請起。”阿徹不動聲色,只是蒼白的面色洩露他受了傷。
師傅並未起身:“請陛下原諒小徒妄動。”
阿徹冷笑了一聲:“我自然不會與她計較,畢竟,她是我的妻子。”
師傅又行一禮:“謝陛下寬宥。”
我在一旁,渾身發抖。
為什麼?為什麼?我忍不住喚出:“師傅,那麼阿寧的大仇,怎麼辦?”
師傅白髮在風中微微飄揚:“阿若,事情已經發生了,阿寧他為你而死,也是死得其所,你就不要再追究了。”
“不!師傅,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告訴我過,天下蒼生,皆平等;而你今日,竟然為了這所謂的至高無上的天帝,要忍心無視阿寧了麼?原來你都是騙我的,都是騙我的!”我聲愈來愈高,直至天穹!
“阿若,你又有憑據是陛下所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