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亂,甚至心性大變!”
我聽見心性大變幾個字,忽然靈光一閃。
我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需要血的?
是從那日早上……那日早上……
許許多多之前不願意去細想的疑問慢慢如冰山一角浮出水面,我深吸一口氣問:“依你看這毒是如何滲入我體內的?”
他指尖輕輕拂過我人中、眉心,繼而心口。思索半晌,緩緩道:“不是食用的。這毒似乎是直接通入了你的心口,似乎是什麼外用之物……”
我想起臨安給我的那隻小瓶!
“你記著,不能離身。”
“大典時,要放在心口。”
“千萬千萬。”
一字字,一聲聲在我腦海裡盤旋。
如此殘忍的真相,我一直將它埋沒在我的心底,極力讓自己以為那杯血紅的酒只是一場偶然。然而,畢竟還是要去面對。
為什麼?為什麼?
“杜離。”我眼中含淚,緩緩道,“你被親近的人騙過麼?”
他眼中帶著憐惜:“別再想了……”
我木然地搖搖頭:“為什麼他要這樣做……”
“不要再想!”杜離重重握住我的手,狠狠掩著我的口,瞪視著我,“你情緒越是激動,這毒便發作越快……你以血解毒是飲鴆止渴,終有一天自己會被毀掉……”
我繼續搖頭,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為……什麼……”
“因為我恨你。”
忽然一個黑色的身影,像只大鳥一般從屋頂上飛旋而下。
因為我恨你
臨安的一頭黑色長髮放了下來,在氣流中凌亂飛旋著,殊為邪異,身上那黑色帶著銀色斑紋的束身長袍亦陰鶩十分,跟那個青衣梳髻的溫和男子果然有了天淵之別——我不想知道到底哪一種是他的真相,到了現在,我突然發現,這世間,無所謂真相。
我一手將杜離推到身後,定了定神,揚眉對他淡淡笑道:“我確實是曾經對不住你。”
他的眸子古井無波,在一片濃密得有些陰森的睫毛下靜靜凝視著我,片刻扯著嘴唇一笑:“你也知道?”
我點了點頭:“然而你的手段未免卑鄙,也不失有些下作。”
他臉色略變,然我已運起全部功力,藉著方才微微的酒勁,冥焰大放光芒,我雙手一旋,便將杜離護在這藍紫色的光焰內,他的手有些顫抖,我卻狠狠地擰著他,叫他不要亂動。
想想還是不妥,便在他身邊低聲道:“切記勿出這光焰內!”
臨安眯了一眯眸,黑眸中劃過一絲紅光,似乎並不把我們放在眼內,淡淡道:“師姐,若我與你盡力相拼,你雖略差些,倒也一時難分勝負,只是你拖著一個油瓶,此番怕是危險得緊。”
他好大的口氣!我心中一涼,他以之前重傷之身,竟然習得了如此高深的法術,心中一時疑竇叢生,他看出我的心思,忽然一反手,將墨色箭袖掀開!
我一時吸了口氣,那原本應當白皙的年輕男子手臂上,佈滿著密密麻麻的傷痕,幾乎看不到原來的肌膚,猶若被什麼齧過無數次,從手腕往上蔓延著黑色氣息,那氣息似乎還會流動,如藤蔓般,十分可怖。
——這黑氣不知道是什麼巫蠱,他將自己的身體做了這黑氣的飼主。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看著他,幾乎不能(炫)相(書)信(網)自己的眼睛,“你將身體變成這樣,難道竟只是為了來找我報仇?”
“當然不是,師姐你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重。”他靜靜地笑了,收回手臂,“我再也不要做弱者,我出身貧苦,從小受人欺凌,在師傅門下好容易過了幾天好日子,卻又被你所害,簡直成為廢人——我在那時候立下誓言,若是有機會,我定要擾亂這天地,得到我應該得到的東西……”
他的眼睛越來越深,如怒吼的海。
他好可怕,他竟然如此喪心病狂了麼?
他長嘯一聲,忽然又飛上屋頂,一頭長髮桀驁飛旋,整個人猶若兀鷲:“不過,師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我感覺到杜離的手愈來愈冰涼,他拉著我,試圖將我向後扯。
我卻不懼,靜靜看著臨安。
“你奪走了我的一切,卻還是恁般好運——憑什麼?”他眼珠越來越濃重的紅,翻滾起來,有些像九天上的曼珠沙華,“憑什麼你逢凶化吉,去到哪裡都有人保護你,最後你一個鬼族的後代,卻要嫁給天帝!——你究竟有哪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