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了。
我也甚為尷尬,只得順手抓了床頭一件衣裙套在身上,咳了兩聲,下得地來,還覺得周身有些痠痛。那幾個檀木箱子已擺在正廳。我想著他今日有諸多公務,竟然還有閒心給我送東西,不禁湧起一陣歡喜,待得一開啟,驚呆了。
流光溢彩,耀花了我的眼睛。
珠鈕,金銀絲線細細繡出花邊,點綴著七寶琉璃。
——那是一件鮮紅的嫁衣。
如此美麗,怕是連西天的雲霞都要黯然失色。
“公主,您試試?”
我已呆立在那,心頭湧上一陣又一陣感動。
他昨夜告訴我,婚期就在三日後。
三日後……我看著鏡中的自己,雙眸中水光瀲灩,卻不是悲傷,而是歡喜到了極致。
三日後,我就要將我自己,這身著天地間最華麗精緻的嫁衣的自己,送給他。
忽然有人在外叩門,似乎是位守護仙官,道:“公主,有人來探你。”
“探我?是誰?”
“說是公主的舊識,公主一看保證便知。”
我有些疑惑,自從住進這裡便是冷寂;偶爾來的也都是些不懷好意的眼神,甚至有來行刺的;卻哪裡來甚麼舊識?
我道:“請客人進來吧。”
那青年踏進院子的那一瞬,我透過窗紗便已認出了,那眉目清秀,嘴角即使抿著也似帶著一絲頑皮笑意的,不是我小師弟臨安麼?
歡喜湧上心頭,我忙步出門外,卻又有些情怯;怔怔地不知道要不要拉一下他的手,但又想畢竟不是小時候了,這樣難免輕率。正思索間,忽聽臨安柔聲道:“阿若師姐大喜。”
我心中忽然壁壘全消,似小時候一樣,拍了拍他的頭,儘管他已比我高出了一大截,難免有些吃力,我輕斥道:“休要這麼客氣!”
他眼中也有些溼潤,望著我的眼睛和小時候一色一樣,像只小松鼠。
這一剎那,我知道我們已完全對他小時我傷他那件事釋懷。
他娓娓道:“上次一別不知道師姐究竟怎麼樣了,有些擔心……”
我也想起那時情景,不禁嘆息。
“可沒多久便聽說星君殿下繼位,並且要迎娶師姐——”他的嘴角真正帶上了笑意,“師姐終於要嫁人了!”
我有點做不得聲,甚麼叫“終於”……
他瞟了我一眼,估計是看見我面色有些發青,繼續揚著聲調道:“唉,也不知那位新任的陛下怎會看上我這位師姐——”
我作勢要打他,心中卻湧起一絲許久沒有的,來自親情的溫暖。
小時候他便常如此損我,想想,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了。
不過幸好,我們經歷風雨,都還堅韌地活了下來。
他趕忙躲開,咳一聲,繼續道:“好了,師傅聽說此事也歡喜非常,然而畢竟年紀大了,自南極來一趟也不容易,而且他最近在閉關清修……所以託我來,帶上禮物……”
我趕忙道:“師傅為何這麼客氣!”
對師傅,我的感激和愛戴之情永無止息。又何須什麼禮物……
他卻沒看我,鼻端一吸,忽然面色微變道:“師姐,你這裡似乎有不對的味道。”
明珠
我怔了一怔,方緩緩道:“你是說此處有什麼不好的物事?”
臨安臉色轉為沉肅,東瞧西望了半晌,沉聲道:“是奪魂香!”
“奪魂香?那是什麼?”
“我這些年來一直在研究醫理和毒理——”臨安深吸一口氣,“因為受過傷,身體不再適合練功……”
我心一沉,酸澀如水底氣泡浮上來。
雖然是帝鈞當年的操控,可是畢竟是我親手生生奪去了一個少年的夢——少時,臨安最想做仗劍的大俠,拿著支竹竿都要比劃半日,那模樣似在眼前。
我走過去,輕輕按住臨安的手。他彎唇一笑,腰桿挺得筆直,朗聲道:“師姐不要再自責了,如今,臨安覺得這些殊為有趣,鑽研進去之後,竟然覺得下藥解毒等事,比舞刀弄劍還有力得多。”
我緩緩道:“祝賀你。”
看他神色並不似作偽,他目光明亮,全身竟有股藥香,別有另一種仙風道骨的氣韻,我心裡便也安慰了些許。
“師姐。”他目光炯炯,“你這屋子除了你可還有誰來過?”
我沉思一會兒:“似乎是沒有,只有我幾個侍女,等等,我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