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後悔的情緒,在身體裡肆意流竄。
那些他所做的犧牲,沒有絲毫意義,卻讓他失去了一切。這個事實,他比誰,都要明白。
何可人看著顧錦言繃緊的面容,一顆心,終究是慢慢地柔軟了一下來,她一步一步走過在,在床邊蹲下來。
“原諒自己和所有的時過境遷吧。”在那一天,在被尹芬拍下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在被威脅的時候,他的痛苦不比她的少。
他的痛苦,是因為認識了她選擇了她。
顧錦言卻忽然伸出手,將她拽進懷裡。他的臉貼著她的髮絲,伏在她的肩頭。鼻息之間,是她身上的香水味,淺淺地,隱約帶著一絲菸草的氣息,往自己鼻子裡鑽。
何可人緩緩抬起手,放在了他的背上。
那些照片還在她的腦海裡,挑動著她的心絃。
遲安然走後,遲宇新在辦公室裡站了一會。
那一段話,言猶在耳。
他並非沒有過那樣的心痛。何可人在無意之中捅向他心口的刀子,並非只有一次兩次,到如今,這傷,還依舊在,隱隱地作痛。
他回到家的時候,梅姨說何可人來過電話說晚上不回來吃了。他一個人坐在偌大的客廳裡,靜悄悄地,靜得連象牙筷子碰到碗碟的聲音都那麼清晰。
他沒吃幾口便停下了筷子。
他本就沒什麼胃口,這會,坐在冷冷清清的餐廳裡,更是有些食不下咽。大約是因為下午遲安然過來,使他想起了不少往事,那些過往裡所帶來的情緒壓在心口,排不出去。19TJj。
周季堯的電話就是這會打來的。他接了電話,一邊往樓上去了。
“想了想還是跟你說聲吧。顧錦言那小子自殺了,車子停在過去那老地方,將汽車尾氣接到了車子裡。活活悶死自個的方式。”
遲宇新握著手機,停住了腳步,“人呢?”
“救過來了。對自己還真下得去手。”周季堯的語氣有些意味不明,他向來不喜歡顧錦言,更是對這種自尋死路的事情沒有好感。
遲宇新同周季堯要了地址,便出門了。一路上,他的車子開得飛快。很多很多的畫面都往腦海裡湧。那些,都是和可人與顧錦言相依相偎的過去。
如果那段青澀歲月裡,何可人與顧錦言是男女主角的話,他是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青梅。那些少得可憐的給予他的鏡頭也被她一併遺忘與剪下掉。而那些沒有露面的時候,他是幕後工作者,護著她的安危,目睹著她所有的奮不顧身與笑容。
車子停下來。他一路往前走,到這一刻,腦海裡竟什麼想法都沒了。他的腳步在空蕩蕩地走廊裡迴響著。
沈君靠在牆邊,聽見聲音,抬起頭來,見是遲宇新,她張了張嘴,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遲宇新連一絲餘光都沒有給她。他徑自走過去。病房的門虛掩著,他立在門邊,便看見病房內,何可人半跪在那裡,與顧錦言抱在一起。
那樣相互依偎的姿勢。
與那些過往,別無二樣。
沈君站直了身子,看著眼前的遲宇新。遲宇新的身影被頭頂慘白的燈光拉的很長很長。那頎長的身影跟僵直了似的。他沒進去,只站了一會,就轉身走開了。
他的步子很快很快,跟帶著一陣風似的。
沈君有些莫名,往門邊走過去,只一眼,便能看見屋內那兩個人緊緊相擁的場面。
周季堯的宅邸內。
遲宇新席地而坐。酒窖的溫度開得很低,十多度,涼意順著地面往身子裡爬。一邊的桃木桌上擺放著好幾瓶酒。光線很弱很弱。
周季堯開啟音樂。這音樂是前幾日沈君改的,嫌他那些這麼多年都沒變過。李宗盛滄桑的聲音在唱著,“你曾是我的全部,只是我回首來時路的每一步都走得好孤獨。”
周季堯在遲宇新的旁邊坐下來,伸長了腿,替遲宇新倒上酒。這麼多年的默契,他多少也能夠明白些現在的狀況,也就什麼都不在多問。
“這丫頭,換的這是些什麼。”周季堯一臉不滿,他從不曾聽流行歌曲。可偏偏沈君選的都是這些。
遲宇新笑,“這不蠻好。我看你,恨不得把自己裝在套子裡。”
“這無謂的人生裡,總還要有些堅持。”周季堯抿了一口酒,“對了,我上回從寧江過來,見著你大哥了。”
“嗯?”遲宇新挑了挑眉,將杯子裡餘下的酒一飲而盡。
“貌似是跟宋家那閨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