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諳繡工又怎樣,她既也不用考狀元,也不當繡娘過活,只要她這輩子沒病沒災,我就心滿意足了。”
成親二十餘年,夫妻舉案齊眉,從未紅過臉,雲娘向來溫敦恭順,還是頭次對他甩臉子,喻梅勤頓時沒了父親的威風,不知如何是好,只把槿淳逸君他們全趕了出去,垂著頭,連連唉聲低嘆。
望著槿蕊躺在床中,掌心已經青紫,雙目紅腫,滿臉淚痕,喻梅勤忽想起九年前,當時雲娘也如這般背燈坐在床沿哭,槿蕊臘黃著小臉,氣若游絲,流著淚問他為什麼娘哭得那麼傷心,是不是她快活不成了,心裡當下再沒了氣,好不後悔,低聲道:“我是被她的混帳話給氣得,你太嬌寵她了,若再不管教,怕以後性子更野。”
“當孃的不疼誰疼,她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你既不懂懷胎產子之苦,也不知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難。女兒是頑皮,卻有她的可愛之處:我累了,她就給我揉肩捶腰,我煩了,她為我彈琴唱曲解悶。她能體貼我的難處,年前小叔來了家書,說修繕主屋需要二十兩銀子,不錯,我是存了一百多兩,那可是咱家的壓箱保底錢,是這些年我精打細算拼命從牙縫裡儉省下來的,備給他們兄妹成親時用,就這些還不夠數呢,打雷也不能動,逸君的銀子自然更不能用,刨卻這兩項,家裡哪還有餘的銀子,我把給女兒存了兩年的首飾錢都墊上了也不夠,她把自己攢的壓歲錢全給了我,七拼八湊,好容易挪出十五兩捎了回去,明年就及笄了,頭上連支像樣的珠釵簪子都沒有,卻從來也不鬧著要,在我面前提都沒提過,我虧欠她了。”雲娘揉著槿蕊的手,越看越心疼,顫聲低泣道:“蕊兒是姑娘家,細皮嫩肉的,哪經得起你們大老爺們的重手,就算要打出,為何偏揀右手,日後還要用它拈針拿筆,若是打壞了,傷到骨頭或是打殘了可怎麼好?你打在她的手上,卻是羞在我當孃的臉上。”
“這話從何說起,夫人多心了,我是氣急了,哪還顧上得分左右,打殘還是不至於的。”喻槿勤探頭望向床裡,聲音越來越輕,“什麼都別說了,還是請郎中瞧瞧吧。”
耳朵聽著雲孃的哭聲,臉上承著她的淚,槿蕊心生不安,愧疚地快裝不住,又聽到要去請郎中,只怕被揭穿,連忙呻吟幾聲,緩緩睜開眼,擰著眉毛,扯出虛弱的嗓子:“娘,蕊兒害你擔心了。”
雲娘執帕擦擦臉,忙聲問道:“醒了就好,哪不舒服,娘叫管家請大夫去。”
“不……不用了,你和爹都去休息吧,我就是頭昏,想安靜的睡覺,明天就沒事,別費銀子,夜已深沉,晚間出診要額外加錢的。”趁喻梅勤不備,朝雲娘擠眉弄眼一番,雲娘稍稍愣神,方才明白過來她是在病,哭笑不得,心裡氣她又不能發作,只能幫著圓謊掩飾,“老……老爺,你先出去吧,既然蕊兒說沒事,郎中就不必了,你叫奶孃打盆熱水來,我給她擦擦身子換件衣裳,剛才哭得滿身是汗,裡衣估計是溼了。”
喻梅勤走近想瞧瞧情形如何,槿蕊心虛鑽進雲娘懷中,不敢看他的眼睛,就怕被發現了死得更慘,喻梅槿只當她是與自己摳氣,嘆嘆氣便負手出了門。
槿蕊伸手擦去雲孃的淚水,滿腔歉意悄聲說: “娘,害你白白傷心了,其實我壯得很,保證能長命百歲的。”
“你啊,該說你什麼好,你爹的老牛脾氣我都說不動,你還自己去討打。”雲娘不再多作責怪,撩高槿蕊的褲管檢視膝蓋,“腿也跪痛吧?肯定青了。”
槿蕊故意伸伸腿,強擠笑顏:“不疼了,爹前腳剛走不多會,二哥就偷拿來墊子保護,就是有些麻,手也擦過藥了。”忽然發現,雲娘眼尾已冒出淡淡的魚尾紋,抬手撫了撫,“娘,我一點也不委屈,真的,有你做的白絨頭花就好了,我不稀罕什麼金玉,這些全是身外之物,如浮雲飄乎不定,有它就有它的煩惱,沒它也有沒它的好,槿蕊覺得很幸福做了孃的女兒,而且,娘把我生得好,就算沒釵啊環的裝扮,也比普通的姑娘漂亮很多。”
雲娘破涕而笑,嗔罵道:“屬你最能說慣道,怎麼就哄不好你爹。”
槿蕊苦下臉,囁喏道:“爹說我是巧舌如簧。”
“其實你爹當官不單是求富貴,那些世代官宦的朱門大戶有幾個能體會民間疾苦,只有窮苦百姓出身的才會為百姓說話做事,再則,你爹是有年紀的人了,有一無二,以後可不許再氣他,明天給你爹低個頭,認個錯,娘為你們勸合勸合,這事就算過了。”
槿蕊心裡極不情願,可是面對未乾淚漬的雲娘,還是點點頭:“哦,知道了。”
膝蓋處只是被壓迫得太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