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我在劫難逃。
那次與汪宇不歡而散後,孫玥說他想請我們兩個喝飲料,也算為那天的行為表示下歉意。看孫玥那個興奮勁好像中了彩票,我提醒她,“喝不喝他的飲料無所謂,以後對你客氣點就行了。別拽的二五八萬似的,我可不吃那套。”
去茶餐廳時,我們兩個遲到了。鎖好車進去時,正迎上汪宇往外走,看到我們很不耐煩,“說好五點,晚這麼久。”
孫玥趕緊道歉,我看汪宇那個□勁依然如故正要甩幾句片湯話,一個溫潤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來,“人家來了就別說了。”
我偏頭看過去,一個身材挺拔的少年站在他身後,黃昏裡落日的餘暉投射在他身上,整個人浸在氤氳的金色光芒裡,看不清他的五官外貌,只有一道光環鍍著周身,我的心沒來由的狂跳起來。他真像天使,只缺兩個白色羽毛的翅膀。
落座後孫玥還在道歉,可這時我已然顧不上說什麼了,只是低頭緊盯他斜放在桌面的那雙手。我喜歡從細節處觀察一個人,譬如干淨柔軟的耳朵,骨骼清晰的雙手。這個人的手關節分明、長期握筆留下的繭子、青色的血管在手背縱橫,象成人男人的手。
“這是我堂哥謝飛。”汪宇不羈的斜靠上藤椅,懶洋洋的介紹著。我抬眼看向他,汪宇明顯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仗著別人對自己的傾慕,享受著那份追逐。撥開那迷惑人的外表還有什麼呢?只有孫玥這樣思想單純的人才會被他吸引。我冷冷的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飲料喝起來。
孫玥也做著介紹,“我同學林曉蕾。”
“我知道你,”謝飛微笑著看向我,“有一次老師帶我們看英語演講大賽,我對你有印象。你發音特別好聽,很標準。”
他的聲音真好聽,尤其是語氣不緊不慢,象在陳述一件非常確定無疑的事。我很想做出滿不在乎的表情,可心裡的虛榮往上湧,“一般吧,那次連像樣的獎都沒得上,最佳颱風獎,就算個安慰獎而已。”
汪宇這時沒頭沒腦的問道:“林曉蕾?那個林記醬肉包是你們家的?”
我裝作沒聽見,可心裡想如果有法力一定會用三味真火燒死他,用滔滔洪水淹死他,用雷鋒塔壓死他。
汪宇並不識趣接著問道:“你們家的包子真的有秘方嗎?據說傳女不傳男,是不是把那個配方鎖在保險櫃裡了?”
我接著不做聲,默默唸道:忍無可忍,忍無可忍,從頭再忍,從頭再忍。
孫玥知道我不喜歡提包子,主動岔開了話題,“謝飛,你在哪個學校?”
夕陽天使的聲音帶著濃重的低音,象美妙的樂器,“我在五中。”
我有點失望,五中並不是非常好的學校,連區重點都算不上。
“你們倆都很厲害啊,能考上長安中學。”他的語調帶了些笑意。
孫玥趕緊說:“我可不行,林曉蕾才厲害呢。”
我輕輕在桌下拽拽她的衣服,平時遇到這樣的誇獎我都會一臉淡然,可今天不知為何拘謹的要把頭埋到飲料杯裡。
“林曉蕾,”汪宇探頭衝我一笑,“咱們也算認識了,以後我去你家買包子能優惠嗎?”
我能怎麼做呢,用漫天的包子砸死他?噎死他?都不行,只能繼續不理他,這死孩子。
孫玥又替他抹稀泥,“別逗了,什麼優惠啊。”
我推開飲料杯,“咱們走吧,我還得回家看書呢。”
“再見。”夕陽天使主動站起身。
我沒敢看他,低頭嗯了一句拉上孫玥衝出茶餐廳。開腳踏車時怎麼也捅不進鑰匙,感覺到背後的落地窗內一道光芒烘烤著我。
“你哆嗦什麼?”孫玥的聲音終結了這份慌亂,我乾脆直起身,抱怨道:“這剛幾月,有點冷呢。”
“你病了吧?”她狐疑的看著我,“臉這麼紅還說冷。”
我接著低身捅鑰匙,這回順利開啟了車鎖,“快走,今天去我家吃飯。”
聽到這個邀請,孫玥像個靈巧的猴子竄上車騎在了前面,把我甩出十幾米。我拂拂依舊發燙的臉,心裡湧起一股甜蜜。我的夕陽天使。
那天晚上我抱著被子去了爸媽的屋裡,喬大新同志很不滿的去睡了小床,我靠在她枕旁問起了個人隱私,“媽,你初戀是什麼時候?”
我媽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淡淡的馨香,不象我爸總有股包子味,“你爸就是我的初戀啊。”
“那你就嫁給初戀了?”我攏緊被子與她貼得更近,“是一見鍾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