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其他帶他的家人,臨時有了什麼意外的事情,把孩子落在這兒了。
只是,他畢竟還是同之前或者之後被丟棄在這花壇邊的棄嬰一樣,就是個被父母拋棄了的嬰兒。
那一天,在天色暗了風起了這孩子哼哼唧唧地馬上要哭出來的時候,凌景鴻把他抱到了懷裡。
在無數次的追憶中,凌景鴻已經無法確定自己當時的心思。
也許,在當時,只是很簡單的,天黑了,風起了,並沒有人回來尋這孩子,他委屈得要哭,於是,凌景鴻就很本能地,把這孩子抱了起來。
在那一刻以及之後的一段時間之內,他與愛人陳憶就這個孩子到底該怎麼辦,有過無數的猶豫和爭執---或者,不能說爭執,在陳憶抱怨的時候,他從來沒有底氣去與她爭執,她說得都對,她是產科醫生,這樣被丟了不要的孩子,別說在農村,便算就在城市,首都,此地,都是並不少見,怎麼管得完?她一直想再要個女兒,可是倆人都是才被允許工作,‘接受組織考驗’不久,一方面正是要兢兢業業地表現得時候,一方面,畢竟耽誤了好幾年,終於有了重回專業的機會,從自己的角度,也需要竭盡全力的放在工作上;凌景鴻一直說,再等兩年,等凌嶽更大點了,能給父母幫些忙了,再說,可這時,卻抱回來一個不相干的孩子;這孩子還遠不像凌嶽小時候那麼好帶,開始不肯吃奶嘴,想是從前習慣了媽媽的□,哭得驚天動地,之後委委屈屈地從了,不好好吃,且有著比較嚴重的返流,奶粉喂下去,若不是豎著抱,拍上30分鐘,十之八九會嘩啦全都吐出來,然後嚎啕大哭。
在那些夜裡,凌景鴻總是在凌遠剛剛準備要哭出聲時候,趕緊把他抱起來,抱著走,走著拍,怕吵了陳憶她又要不高興,生氣地說把這孩子哪兒來的送回哪兒去,有時候,就自己裹上大衣,也把凌遠裹嚴實了,掛在胸前,騎上腳踏車,出去溜達一圈。而回來之後,乾脆也不把凌遠放回小床,就把他抱在胸前,用被子把他和自己裹住,靠在客廳的沙發上睡一夜,醒來的時候,經常是他正在撮著小嘴,不耐煩地塗了自己一臉口水,在自己的臉上努力地找奶吃。
好在那時候的管理也還不嚴格,大家也都知道,這是個丟在醫院裡的棄嬰,每天白天,他去上班,這孩子就送到新生兒室,跟那些小了他好幾個月的新生兒一起,被護士統一照顧。也還因為他並無父母,又漂亮異常,一直是所有護士最喜 歡'炫。書。網'的寶貝。
那一天,凌景鴻原本也知道扛不過去了,他不久就要出差,他答應了陳憶將孩子交給福利院,這是個健康的男孩子,確實並不愁找人家。那天他下了班,把一個月的工資買了奶粉,玩具,衣服,拿著這些去新生兒接孩子時候,原本是想給他試新買的衣服,孩子攥著他的手指樂呵呵的,他心裡特別不是滋味,彷彿覺得,拋棄他的,不是生他的父母,而是自己。
那天晚上,本來返流狀況已經逐漸改善的小凌遠其實睡得香甜,但是他卻睡不著,然後,居然還是把他掛在胸前,騎車出去,他醒了,卻居然沒哭,咯咯地笑,那笑聲在寧靜的夜裡,那麼好聽。
真的就把他送回福利院去?送到另一個不可知的未來?
他那麼無憂無慮地笑著,比世界上任何一種聲音,都更動聽。
難道就把這個……自己餵奶,換尿布,半夜抱著走,走著拍,甚至騎車出來溜,他會咯咯地衝自己笑得孩子,送給一個不可預知如何對待他的未來?
那孩子笑了好一陣,有些困了,眼皮開始沉了,卻在和上之前,又睜了一下,不過5個多月的凌遠,很清晰地第一次發出哭和‘阿古’之外的聲音,他衝著凌景鴻叫道“媽媽”。
寂靜的夜裡,清清亮亮甜甜糯糯的一聲‘媽媽’,沒有牙齒的孩子,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凌景鴻沒有守了對陳憶的諾言。
他一大早帶著孩子跑到了郊區,把自己小時候曾經帶過自己的保姆阿姨的閨女帶上了一起出差,自然,也帶上了該被送去福利院的凌遠。
他也不知道,回來該跟陳憶如何解釋。然而,這解釋的工作竟然不再必要,因為,他剛走的那天,醫院領導就找陳憶談,說,這孩子雖然是個棄嬰,但是也是無產階級革命群眾的後代,既然已經由他們夫妻帶了這麼久,以後,就留在他家好了。
他和陳憶,自然也明白,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簡單。而院長,也從來不曾這樣關心過一個其他的被拋棄的孩子。
然而經歷了這些年,謹言慎行-――甚至很多心知肚明的話,夫妻間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