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執行。這個當口,我不能為了大家心裡舒服,對得起廖老師,而讓記者追究這件事情或者說與這家患者家屬撕,冒上可能扯出之前若干的危險。如果這樣,我何苦當時做那個決定,這個本來就兩難的決定,便失去了它的所有意義了。”
周明沉默地聽著,見他坐下來,將頭枕在胳膊上,閉目不再說話,終於搖頭道,“這些是硬體,你有沒有想過,這個醫院,究竟最重要的還是醫生,你的團隊。現在悲劇造成,就這樣不公平地壓下去,怎麼服眾,怎麼還能讓年輕人全心投入地做事,今天韋天舒……”
“是的,他在我面前把白大衣和聽診器丟棄了。”凌遠淡淡地道,“那麼我想他自己也已經在心裡做了決定,他以後不會在這裡,再穿起來。就算他想,我也容不下他。容不下一個公然地在我這個管理者面前,將意氣凌駕於規矩之上的員工。 ”
“你……你是說……”周明猛地抬頭,幾乎不能置信地瞧著凌遠,搖頭,“不,這畢竟不是什麼真正的違規……”
“美資的‘博愛’一直想挖他過去,”凌遠平靜地道,“我想今天,他是做了這個決定了。這個環境,不再讓他有足以彌補收入差距的快樂。他走,我不會留,他不走,我會撤消他二分割槽主管的職務,因為他今天的行為,對這件白大衣的輕視,不足以為年輕大夫,做一個好的榜樣。”
“他一直是領域內最傑出的青年專家之一,你……”
“如果他不是,博愛會花這麼大價錢來挖牆角麼?”凌遠微笑,“但是,其他那些不滿的同事不是。所以,即使在憤怒,也不能夠在我跟前,把白大衣丟到地下。而我需要做的,就是在社會迅速轉型的不穩定期,在儘量短的時間內,縮小我們與私立醫院待遇上的差距,或者說,讓這種差距,在我們的其他的有利條件可以彌補的範圍內。周明,不管你接受不接受,認同不認同,我要對你說,並非所有人,都是像你一樣,是為了理想而努力工作的成分更多。絕大多數人,是為了養家餬口,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些,而努力盡本份工作。所以,我要儘量滿足的大部分的人的最重要的需求,並且在滿足了需求的同時,嚴格執行各項規章,使約束大家行為的,不是道德,而是切實的利益與制度。我也絕對相信,如果我做到這點,大家固然會在心裡牢騷不平,卻絕大多數人都不會脫下白大衣的。這是我的基本底線。”
第十六章 5
“凌院長,我想求你一件事。”
聽見李波以某種從未有過的凝重緊張的聲調,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凌遠轉過頭,微皺著眉頭,打量著他,沒有回答。
李波坐在他對面的皮椅上,左手還放在方才才討論過的,關於建立輕症病組的試行報告最新修改版的紙頁上,而右手搭著左臂的臂彎,輕輕地握著剛才記錄凌遠意見的紅色墨水筆。
李波低頭望著地面,那兩道舒展好看的濃眉,微微地抖。
凌遠將膝上型電腦推到一邊,抱著雙臂,靠在椅背上瞧著他,“我還真想不出來,有什麼事情,能讓你說出‘求’字來。”
李波閉了閉眼,彷彿下了決心似的,雙手十指交叉地,抵住下巴,
“給廖老師一個榮譽。一個表彰。一個因為搶救患者,帶病堅持工作,這樣的,表彰。一面錦旗,一個……一個金盃,這樣的,這樣的紀念。”
凌遠皺眉,微微眯起眼睛瞧著李波不說話。
李波避開他的目光,雙手十指緊緊相握,指節壓得發白,而肩膀略微顫抖,他飛快地說,“我知道,這簡直聽起來滑稽好笑。人已經不在了,這些,其實她的一生中,已經得到過太多的東西,似乎沒什麼意義。而發生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在拿這種東西來,彷彿是諷刺。
”
凌遠不置可否地笑笑。
李波卻盯著地面,繼續說道,“但是,你知道麼?今天下午,我拿著一張數目實在不算少的銀行卡去看小月,卡是韋老師要我轉交的,後來周老師,侯老師,曲老師,我們護士長,我自己……我們都想盡點心。除了這個又實在不知道哪裡還能盡什麼心。他們說讓我去,我年輕些,跟小月也熟悉,也許可以說得來些。小月當時,居然抓著我說,這個都不重要,但是求我,她爸爸哥哥回來時候,讓我們醫院的人,保密,別把廖老師最後被人打,之前又受處分的事情,告訴他們。”
凌遠的眉頭不自覺地皺得更深,卻見李波帶了些傷感,繼續說道,“產科和麻醉科好多人都知道,廖老師和她愛人,關係不是那麼好。特殊年代的婚姻,學識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