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還真的對李波……”徐競先愣怔地看著她。
“沒有沒有,沒有至於。”蔣罡趕緊說道,隨即甩甩頭,乾脆實話實說,“本來我大約有,但是他沒有,我也沒有那麼有……總之,我和他不過是朋友,您不要像得那麼嚴重……”蔣罡吁了口氣,“您要實在想讓我去見三所的誰,我去見還不行嗎?我的意思只是說,我很理解李波。感情上的事,又不能像水龍頭似的,安一個開關,說開就開,說停就停。對自己真心在意的人,希望她過得好,會擔心會心疼,這難道不是人之常情。參謀長,”蔣罡小聲道,“您難道希望自己孩子,看見過去愛人遭遇不幸,幸災樂禍或者無動於衷,才高興嗎?而且昨天那個情形,許楠情況危急,中間專家都換了兩波,她先生也不在,她妹妹也完全傻了,我給您實話實說,我一點不覺得他去管,去關心她照顧她,不夠男人,如果他畏畏縮縮,推三阻四,這種時候還要顧慮這個那個,我才覺得,不像個男人。太沒勁了。”
徐競先閉上眼託著額頭,半晌才看著她一字子道,“我固然不希望我孩子會去幸災樂禍,然而,難道我兒子因為不幸跟許楠談了場戀愛,以後她自己的行為造成的任何不幸,他都要去救火?”蔣罡還想說話,徐競先擺擺手,“算了算了,都是命。我呢,本來覺得我這個當媽的算是個最倒黴的媽,然而想著你媽,立刻覺得,我還有個革命夥伴。”
第十二章 1
“不用問她了。她什麼都不知道。就算沒說不知道的,答案也絕不可靠。”
icu病房門外的樓道里,原本抱著膝蓋坐在長凳上望著天花板發呆蘇純,突然站起來,打斷了許楠的主治醫生向唯對她母親關於許楠婦科病史的問話,表情淡漠地說道。
本來正在絞盡腦汁地啟發許楠母親回憶女兒從何時開始有月經紊亂,非正常出血,異常分泌物,腰腹疼痛,畏寒,發低燒等症狀的向唯,僵住了握著水筆的手,猛地抬頭……因為抬得太突然太猛,眼鏡滑下來架在了鼻尖上,張口結舌地望著蘇純。而自己對面,那個完全對女兒的婦科問題沒有任何印象的母親,本來只反覆地喃喃地道,‘小楠怎麼可能不會生要做試管?不可能。女兒隨媽媽。我懷孕生孩子都好容易。生小楠,都沒有去醫院。我為了怕人知道跑到老家生。就一個產婆幫忙。很容易’,這時聽見小女兒的說話,抓住了自己羊毛披肩的流蘇,茫然地望著女兒,半晌才訥訥地說道,
“純。你知道媽媽……很多事情記不好。我也不……不知道怎麼。我記得譜子,但是記不住日子。後來有了電腦提醒很好……我就把你和小楠的生日輸入進去提醒。”
“我說呢。居然今年在生日時候收到了禮物。”蘇純淡淡地笑,臉頰卻輕輕地抽動。這樣的蘇純讓向唯有種說不出來的不安,想要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此間詭異的氣氛,卻也並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抓著病歷夾子僵硬地站在母女之間,不自覺地回頭,透過巨大的玻璃,看見許楠依舊昏睡,回過頭來很沒來由地說了句,“你們在病人面前,都開心一點鎮定一點。不要給她再增加壓力。如果她自己不提,暫時不要再對她提生育這個問題。”
許楠媽媽忙不迭地點頭,然後卻又忍不住追問,“不過她怎麼會不能生呢?我想一定是搞錯了對吧,我想……”
“自然界裡,有很多雌性動物,在繁殖的時候死掉,也有其他的強壯或者幸運的,順利地繁殖了後代並且存活。但是她們的後代也許沒有那麼強健而幸運,總之一切都是本能。出生或者死亡,覓食或者□。”蘇純依然帶著那個微笑望著她母親,而嘴角和臉頰,也依舊抽動,“到了現代的人的社會,這個糟糕的,沉悶而乏味的人的社會,這些枯燥的人,大概覺得一切依照本能與本性不夠,所以大部分人,有了愛情要結婚,結婚之後要有各種責任,生了孩子要護理和預防許多可能有的問題……多麼……痛苦而無聊,對麼,媽媽?”
向唯只覺得後背有些冷,不自覺地低頭,並不敢再看蘇純,也不敢看她的母親,握著筆在記錄本上胡亂劃拉,只覺得周遭的空氣異常地沉重以致呼吸都變得困難。心裡一片混亂疑惑,卻又再不自覺地,回頭去看icu病房裡睡著的許楠………她的睡容安然,而看著她的睡容,很奇 怪{炫;書;網}地讓他的呼吸順暢了些許。向唯甚至有種強烈的想要再返回icu病房一直站在她身邊的衝動,享受她安靜的睡容,也護持她那樣的安靜和乾淨。
這時候他卻聽見有人叫自己,抬起頭,看見有個男人衝自己伸出手,“急救中心的向醫生吧?你好,我是凌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