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資最聰慧,雖說現在還小,可先啟蒙著嘛!也不用他天天去書房,隔幾日去個半日,先隨哥哥們聽師傅講講課。朱軾、張廷玉、徐元夢、嵇曾筠,那可都是學問淵博的飽學之士。”
“阿瑪阿瑪,”福惠牽著弘曆的手搖搖擺擺地進來,見了胤禛便伸出小手來要抱。
胤禛絲毫不理會我偷偷扔去的白眼,寵溺地抱起地上的小人來,讓他坐到自己的一條腿上,取過炕桌上的糕點遞給他。
我湊近去將福惠皺起的衣襬扯直了,笑著說道,“六十,額娘說過多少遍了?要叫皇阿瑪!記住了嗎?”
福惠咬著半塊糕點,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有些氣餒地盯著我,點了點頭,“皇阿瑪,皇額娘。”
“你個小笨蛋,”我颳了下他的鼻尖,“阿瑪是皇阿瑪,額娘就是額娘。”
“行了,你別難為他了。”胤禛開啟我的手,似乎這才想起弘曆也在,瞥了他一眼。
我也這才想起弘曆竟是與福惠一道進來的,忙笑意盈盈看過去,卻見弘曆一臉的落寞,欲走又留,面露猶疑之色,於是忙道,“張諳達,快給四阿哥看座。”
已經很久沒有仔細打量過這個孩子了,我對他的印象似乎總是停留在康熙五十六年獅子園湖邊捉蟈蟈的那個六歲的小男孩,不知不覺間其實他已經成長為一個十二歲的少年,長相清秀,身材纖長,舉手投足間一股貴氣隨之而出。
此刻他白淨的臉上微泛紅光,抬頭朝我笑道,“謝額娘,弘曆不坐了,師傅們還有功課,送了小八弟回來,這就告退。”
“也好,去吧。”我站起來想送他出去。
弘曆向胤禛和我躬身行禮,隨即挺直了身子,氣度從容地跨檻而出。
胤禛一手抱著福惠,走到暖閣格柵後,變戲法似的拖出一架小木馬,將福惠放在馬上,蹲□子,與孩子對笑,“阿瑪送小六十一匹小馬駒,六十自己玩,可好?”
“好。”福惠乖巧地點點頭,自己壓了壓頭上的紅緞結頂帽,模樣逗人喜愛的緊。
胤禛流連地一步一回頭望著那孩子,走回炕邊,我忙遞上方才被他隨手棄了的奏摺,勸道,“趕緊接著看吧,明日一早還要上朝,朝前又要去給皇額娘請安。”
他一手接了本子去,卻不開啟看,另一手牽了我,拉我坐到他身側,“我五更上朝,因而五更前便去請安,你身子重,何必也隨我起早,不到五更便去請安。”
我的手指婆娑著他的乾澀的手背,飽含深情地凝視他,其實我知道,他五更前去請安,不是因為要上朝,而是為了躲開母親的刁難,五更前去,德妃未醒,不過就是匆匆在殿外磕個頭,便可離去,其中免去不少面對面的尷尬與不快。
朝他淡然一笑,我低頭看著他緊緊握住我的手,“您不受待見,我不也不受待見嘛!正好一路。”
說罷抬頭看他,卻見他釋然與我相對而笑。
他放開我,勾起手指颳了下我的鼻子,笑道,“你倒的確是比我更不受待見。”
看著他釋懷的樣子,我心底裡一暖,如果我真的比他更不受德妃的待見,在我看來,卻是好事。
就在前幾天,那位母親又一次拒絕了胤禛為自己上尊號。德妃、胤禛、十四爺,這三個人就如同一個解不開的死扣,德妃刻意為難胤禛,胤禛便遷怒於十四爺,而兄弟兩人間日益加劇的矛盾,又反過來使得德妃與胤禛之間的成見與芥蒂越來越深,這三人秉性實在太過相似,一樣的強硬、倔強、烈性,誰都不願意妥協讓步,於是,恨便越埋越深,全然形成了一個惡性的迴圈。
十四爺被留在遵化守陵,無疑是把這三個牛脾氣間的死結打得更緊了。胤禛對十四爺的家臣居然不分青紅皂白嚴刑拷打,他向來是一個慎刑的人,此次卻如此衝動,完全已經像是一個執拗的孩子,跟自己的弟弟爭著母親的寵愛,那麼不講道理,那麼蠻橫無理。
只可惜旁觀者清當事者迷,只是這些話我不能去說,而除了我之外,又沒有人敢去說了。
想到此處,我故意笑著逗胤禛,“我當然比您更不受待見啦!若是皇額娘醒著的時候我去,不要說坐,就連站著的地方都沒有。裕嬪懋嬪都能坐著,獨獨我,不跪著就算對我客氣了。有一次拿茶碗砸我,一次拿花瓶,乖乖,還好那瓶子小,我閃得快!”
他眸光一動,閃過一抹哀痛,旋即那絲傷感便消逝無蹤,黑如暗夜星辰的眸瞳前升起一襲氤氳,扔下奏摺環臂將我拉進懷裡,“是我讓你受苦了!”
我呼吸著他身上獨有的氣味,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