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初曉看到他眼神黯淡,倦怠,似過盡千山萬水。在這場婚姻拔河中,誰都輸了,潰不成軍,聲嘶力竭。一樣的心累。
夜,靜靜的。他們默契地沉默著,隔著一地的月光,隔著空氣中瀰漫的梧桐香味,隔著彼此的傷城。
紅塵孽賬皆自惹,何必留痕。晏初曉終於虛脫地下了車,跌跌撞撞地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歷經數年,她會和江湛遠在這條林蔭小徑上仇深似海,兩敗俱傷。他,是自己曾經多麼熱切愛過的男孩子;他給予她的那段清澄愛戀,她是預備裝進水晶瓶裡捧在手心看的;他陪她走過的那段日子,風輕雲淡,像極了他曾經為她彈過的那支鋼琴曲《茉莉》。然而,一切的美好都已改寫,深愛的男孩子成為了陌生的角色,水晶瓶打破了,清澄愛戀成為了被遺失的一個遙遠而明亮的夢,青春歲月的日子像鴿子般飛走了,那支鋼琴曲也離散在落落風中,訴說著青春的散場………
比起失去愛戀,更悲傷的是失去了時光,失去了共同擁有的美好回憶。晏初曉痴痴地看著校園上空依舊美好的月亮,暗自發誓,這樣切切的,全力以赴的愛,這樣嚐盡悲涼,耗盡她一生能量的愛,她不會再要。轉過身,她也許會決絕地將他忘懷,放下。一生還這樣長,然而,以後不會再這樣愛了。也許,會有另一個人來到她的生活裡,另一個人之後還會有另一個人………
空曠的籃球場上,有人在打籃球,篤篤聲,拼湊出夜的心跳,也拼湊出寂寞的旋律。籃球劃過半空,漂亮的弧線如同絢爛的流星,一擊就中,落入籃框,玩轉鮮豔奪目的青春。
她沒有打擾,悄然走過籃球場。在拐角處,她突然瞥見那個深夜打籃球的男孩子在籃球進框後突然倒地,籃球似乎受了驚嚇,落地時發出特別清脆的聲響,劃破了夜的寂靜。
晏初曉一陣驚慌,忙跑過去,扶起男孩子。男孩口唇發紺,心悸氣短,出著冷汗,以她多年醫生的經驗,這些都是高血壓突發症狀。
她當機立斷要當場給他急救,再叫救護車。當撩開男孩子額前的長髮,他蒼白無血色的臉讓晏初曉凜然一驚,似乎曾在哪裡見過來著。來不及多想,她扶著男孩坐起來,保持著呼吸狀態。她一手扶著男孩,一手伸進兜裡掏手機,不料,手機卻偏偏不見了。
晏初曉心裡霎時哀號連連,她環顧四周,空無一人,在自己措手無策之時,她想起了江湛遠。但願他還沒走,她立馬起身朝剛才的林蔭道跑去。
該死!當她抵達時,江湛遠開著車一溜煙走了。晏初曉心急如焚地以百米衝刺速度跑去追車,不顧面子,還大聲喊道:“江湛遠,等等!江湛遠,你給我回來!回來啊! ………”
當眼睜睜地看到車子快要消失在林蔭小道時,她氣急敗壞地罵道:“姓江的,你耳聾了!不回來我一輩子再也不和你說話了!”
知道徒勞無功,她彎著腰喘著粗氣,在腦海裡快速搜尋著再次救男孩的辦法。慢慢地,她笑了,她聽見車子開回來的聲音,江湛遠奇蹟般地開著車朝她駛來。
江湛遠默然地從前視鏡裡看著正小心扶著病人滿臉關切的晏初曉,心裡莫名地不是滋味。
“記住了,這次你欠我了。”他冷酷的聲音。
真是個小心眼的男人,這個時候竟然還要斤斤計較。晏初曉暫時隱忍,冷淡地說:“放心,會付給你車費的。”
“不是車費能解決的。”他還不滿足,“為了一點車費,我隨便在路上載個人就成。”
“姓江的,你不要不識好歹,趁火打劫!”晏初曉滿心不悅,不由提高聲音。她這一大動靜不但沒震懾住姓江的,反而讓身邊半昏迷的男孩露出痛苦的神情,呻吟了幾聲。
礙於病人在場,晏初曉收斂了許多,先退步道:“送到醫院後,你再開條件吧。現在救人要緊!”說完,她別過頭,將目光投向窗外。
她判斷地沒錯,男孩有高血壓,極大可能是家族遺傳的。坐在病床邊,看著面色蒼白,已經搶救過來正休息的男孩,晏初曉想不通,這小鬼怎麼一點也不愛惜自己身體?應該知道自己得了高血壓,卻還敢在夜闌人靜,空無一人的情況下激烈地打籃球?他不要了命了不成?
正當她揣測之際,男孩漸漸甦醒了,眼睛緩緩睜開,最後定格在她身上。
“你醒了?”晏初曉鬆了一口氣,欣喜地問。
男孩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驀地來了一句:“是你?你救的我?”
晏初曉點了點頭,疑惑不解:“你認識我?我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