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坐在黑暗的車廂裡,葉寬按壓著眉心,嘆了口氣。
儘管過去的已經過去,自己也以為都漸漸淡忘,可自從那個雨夜見了唐秋一面,往事還是會時不時地冒出頭來扎他一下。
酸的,甜的,苦的,澀的,都混合夾雜在一起,讓他分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樣的味道。
唐秋流著眼淚的臉,與十幾年前在機場時如出一轍,只是當時的眼淚裡,還有一絲決絕。而現在,她的眼淚裡還有什麼內容?這兩副面容交疊起來,葉寬有些困惑迷惘。
本來這幾天就沒有休息好,坐在車上,睡意不知不覺地浮上來。
葉寬好像又回到了理工大學的校園,與唐秋在中心花園裡漫步。也是秋天裡,柿子樹、棗樹都掛著一串串誘人的果子,還有連成一片的金色銀杏。那時的唐秋還梳著兩條麻花辮,清純甜美的笑容,給這個理工科基本都是和尚的校園裡增添了一道異常靚麗的風景。
那時候,有多少羨慕忌妒恨的眼神都落在自己的身上……
“哎,到終點了,都下車下車啦!”司機的吆喝聲,把睡著的葉寬驚醒。他匆忙跳下車,才知道自己竟然坐過了三站,公交車已經開到了終點。
再沒有車了,葉寬掉頭向回走去,好在不是很遠,只消走上二十幾分鍾半個小時也就到家了。他剛剛邁上了黑漆漆的人行道,後面就傳來嘀嘀的汽車喇叭聲。
葉寬回過頭,眯起眼睛,車燈映著的,正是剛才出現他的夢中,唐秋的容顏。
“上車吧,我送你。”唐秋按下車窗,探出頭來。
“你怎麼在這兒?”葉寬脫口而出。
“你說呢?”唐秋笑著反問道:“別說你想不出來答案,葉老師。”
葉寬沒有動,也沒有回答。
“我這些天,每天都跟著你,看你上車,下車,回家。”唐秋的笑容收回去,聲音逐漸降低:“今天看你到站沒下車,我就一直跟到了終點……”
“你回去吧,沒多遠了,我自己走著就行。”葉寬聲音有些暗啞。
“你還是這樣……倔強,這麼多年都沒變……”唐秋開啟車門走下來:“那我把車停這裡,陪你走一段。從前都是你送我,現在,我送送你吧。”
“太晚了……”葉寬笨嘴拙腮起來:“你,你快回去,不安全。”
“沒關係,比這更晚的夜路,我都自己走過。”唐秋鎖上車,站在葉寬身邊:“而且常常走。”
葉寬相信她說得到肯定也會做得到。唐秋說自己倔強,難道她又有什麼不同?她一貫堅持到底的脾氣,他更清楚。終究不能夠讓她一個人走回來,葉寬還是上了她的車。
“什麼時候回來的?”看著唐秋熟練地將車開上自己回家的路,葉寬問了他早應該問的這一句。
“第一次見到你的前一天。”唐秋扭頭,朝他笑笑。
“……都好吧?”葉寬看向蕭疏的馬路,已近郊區,到了晚上就幾乎不再有什麼人。
“你想呢?”唐秋似乎從來最擅長的就是反問。
“我想,應該挺好。”葉寬這才仔細地打量唐秋。歲月似乎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跡,她的容顏還是那樣美麗,而且多出一份成熟的韻味來。
唐秋咬了嘴唇,不再說話。
徒步半個小時,開車只要幾分鐘。就算唐秋開得再慢,車還是已經停到葉寬家的大門外。
“我到了……謝謝……”葉寬低聲道謝,就要開門。
“你,就再沒什麼想和我說的嗎?”唐秋的聲音顫抖起來,眼睛裡又蓄滿了淚水。
過了一會兒,葉寬才答:“……能看到你現在很好,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過去的都過去了。”唐秋的眼淚掉下來。
“是。”葉寬狠了狠心:“過去太久,很多都忘記了,也就覺得……都不真實了。”
“這世上很多東西就是這麼可笑,”唐秋抹去眼淚,“越是不真實,才越是越覺得美好,才越會讓人懷念。”
葉寬閉上眼睛,抓緊了門把手:“可是有些東西就是經不過考驗。”
“我知道,”唐秋笑,她的笑容裡有很多挫敗:“因為我以為,我們對於彼此都是不可以替代的。可是後來我才聽說,也許不可替代的是曾經那份最純最美的感情,人其實可以替代的,對嗎?”
習慣
葉寬拿鑰匙悄悄地開門,摸黑進了屋子,那母女兩個都已經進入夢鄉。黑暗中,平穩的呼吸聲讓他漸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