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的交際圈子當中。我遇到了紅體,生命既得以儲存,我就更不想回到地球了,我想過另一種生活這當然不是為了尋找新鮮或者刺激,只是為實現我從童年就萌發的美好夙願罷了。
“這飛船體積不大,但內間只有駕駛艙、貨艙和生活艙三間,因而就顯得格外寬敞了。女人自己的臥室卻跟人類的一模一樣,而且凌亂不堪,使丁戈有一種很親近的感覺。牆上掛了幅海報般大小的攝影,上面有兩個,其中一個是她本人,另一個摟著她肩膀的男子,與她年齡相仿,不是丈夫就是兄長了。
女人順著丁戈的目光瞅了一眼牆壁,轉身去收拾被褥,一邊解釋道:“這是我男朋友………已經死了。“
“他也是宇航員?”
“不,他只是個公司的推銷員,死於一次車禍。”女人像是在講述一件很普通的事情那樣漫不經心,“我在飛船失事的一剎那也曾想到過他的慘死。一個死於普通的車禍,當然不會把現任歸罪到全人類身上。同樣是死,車禍和飛船失事沒什麼大區別。雖然我獲得了新生,但是在飛船解體前的一瞬間,我也感到自己‘死’得很坦然。這是意外的災難,誰也不願發生。我去怪罪其他人有什麼用?也只有你們造物主才會遷怒於人,人類除了好奇與恐懼這兩種原始情感外,自私、虛偽、卑鄙、嫉妒、猜忌哪一樣不是你們造物主教的?”
丁戈聽得羞慚無地,只得說:“的確,我把一切都想錯了。”
女人整理好房間說:“不過你還不錯。唉,房間這麼亂一時還忘記清理,讓客人見笑了。”她開啟老式的微波爐,煮了兩杯黑咖啡,然後拿出一臺生了鏽發綠的舊收音機,插上一帶子,問:“你愛聽什麼音樂?”隨即又抿嘴笑道:“現在的地球流行什麼歌?”
丁戈在飛船母星之前也帶了幾張唱片,但都忘在“達爾達瑪號”上了,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音樂響起了,帶著暗淡的,陰鬱的哀傷,令丁戈的心不止一次地收緊。唱著歌的人似乎處在希望與絕望的邊緣,甚至連掙扎的機會也沒有,只能被命運強行引導進入一條通向永無天日的深淵之路。丁戈不由吃驚地問:“這曲子……”
“Bloodancer;血舞伊人。“對方似乎不想談這個話題,丁戈當然也不好再說什麼。
這艘飛船並不比“達爾達瑪號“先進,但由於體積小,又諳熟方位,航行得極為迅速,不到四個小時,已經衝出了海王星的軌道,太陽本來就被紅體堵塞住,加上距離遙遠,冥王星一帶已經無法感到一絲一毫的光亮,彷彿進入了黑洞一般。然而就在不遠處,卻有一大片彷彿在燃燒似的赤色烈焰物狀,體積大得驚人,遙遙望去,居然像是宇宙的一角起火了。
丁戈問道:“這就是你們紅體的基地了?”
“是啊,紅體是遊牧民族,這飛船就好比一隻大帳篷了。它叫作‘紅色墳墓’。”
“‘紅色’?……‘墳墓’?……這名字……”
“居住在上面的異族都是死過一次的,對我們來說,這不啻於等於獲得了新生,我們如果是在冥府生活的話,那我們生活的這片土地自然而然應該叫這個名字。因為‘烏托邦’和‘世外桃源’已經被人用過了。”
丁戈沉思不語。
飛船迫近“紅色墳墓”,緩緩地降下,丁戈感覺不到它的一點重量,但感到飛船本身沒有用力,只是被地面強大的吸引力攫住,驀地周圍盡皆是隱隱的紅色,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燒灼感。
待他重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大片蠕動不已的管狀物,呈各種深淺不同的紅色,彷彿自己置身於一個巨大怪獸的腹 部,雖然沒有被消化的感覺,但卻很熱,四下不斷噴出的氣體又給人以一種十九世紀工業革命時代蒸氣機的幻象。
那女人把他帶進兩隻粗大管子中央虛掩的一處烏黑潮溼的孔洞,丁戈探身跟了進去,手掌所觸之處滑膩膩的,又有些粘性,但他知道這些是無害的。
似乎來到另一個世界。這個地方就像是人類千百年來文明的總和,有逼真之極與真物一般大小的金字塔,凱旋門,泰姬陵,空中花園,雲般的層層空氣中瀰漫著與冬日結冰湖面上一樣的淡淡霧靄,時隱時現的一段銀灰色長條建築像是中國的長城。再遠一些,是密密麻麻盤根錯節的紅色藤蔓植物,原始人的洞穴與巢窠都在其中。這還只是丁戈看到的整個場地的一角。另外的地方更有無數奇特古怪的詭異建築,想必是宇宙其他角落的智慧生靈…………外星神僕們的文明縮影。
丁戈走了幾步,卻發現四面八方都湧來一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