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往日裡晏河仗著備受寵愛,面見澤帝這個爹的時候經常只是敷衍地一拱手而已。
晏河垂下視線,依然是恭恭敬敬地說道:“聖上,晏河之前實在是太過任性了,這些日子裡在公主府裡,痛定思痛,晏河已經誠心改過。以後定然不會再做出格的事,讓我天家無顏。”工坊被毫不留情地從她手上奪走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明白,她最好不把這個父親看作是父親,他首先是一個皇帝!
畢竟是自己寵愛了這麼多年的女兒,澤帝看到總是神采飛揚的女兒如今恭恭敬敬的樣子,卻也有了兩分憐惜。他往女兒的方向走了兩步,放柔了聲音問道:“父皇拿走了工坊,是不是很惱?”
晏河在心裡‘呵呵’笑了一聲,抬起頭,面上露出滿滿的憤怒和委屈來:“當然惱!父皇,明明我們說好了的,工坊一開始是你送予我的生辰禮物,那是屬於我的東西,父皇你怎能將它收回去呢。——你還將它送給了趙王叔!我不喜歡趙王叔!”
她委屈地看著澤帝:“父皇,趙王叔對工坊的運轉一竅不通,他會讓許多好工匠流失的。父皇,你把它交回我手上吧,我只是想要為我們大丹多做些事而已,我可以保證,我真的不會再那麼囂張跋扈,讓那些人彈劾我了,我也會對趙駙馬很好的……父皇,好不好啊,父皇……”
晏河像小時候一樣拉著父親的手臂搖晃撒嬌。
這也實在是兩父女之間保留了多年的親暱動作,澤帝的表情很自然的就緩和了許多,嘆了口氣道:“不是父皇不想,父皇自小不是就最疼愛你?如果能給你的東西,定是會給的。只是現如今你的脾氣太燥,還得磨磨,現在就把工坊交回你手上,父皇實在怕你魯莽置氣。父皇可以答應你,這兩年等你脾氣穩重了,工坊一定會回到你手上,趙王就是代管一時而已。父皇並不曾忘記,還是你的東西。”
晏河眼裡閃過失望,垂下頭不說話。
澤帝就知道長女會有這樣的反應,溫和的笑著說道:“來看看這份詔令。”
晏河接過明黃色絹布制的詔書看了看,是一份冊封她為“晏河大長公主”的詔書,依然是正一品。
在她的記憶裡,從出生開始澤帝就十分喜愛她這個長女,五歲的時候賜了她封號‘晏河’,九、十歲的時候封她為‘晏河長公主’,如今又要加封她為‘晏河大長公主’,也算得上是封無可封之時絞盡腦汁了。
要知道,至今那幾個妹妹連封號都還沒有,‘長公主’原本也是皇帝姐妹才能有的稱號,‘大長公主’更是皇帝的長輩才能有的稱號,如今卻破格晉封了她,由此可見,澤帝對她這個女兒,也實在算得上十分恩寵了。
晏河看清了詔書,眼裡閃過不屑,卻還有兩分意料之中的傲然,都被澤帝看在眼裡。
她搖了搖頭,說道:“父皇,其實女兒對自己有什麼稱號並不在乎,女兒只是想要能為父皇的江山多做點事而已。”
澤帝揹著手立在書案前,眼神十分溫和:“父皇如何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在父皇心裡,始終是父皇最愛重的女兒。父皇擬這份詔書,是為了告訴這天下的人,父皇的長女始終是這大丹朝最尊貴的皇室女。那趙駙馬,若是你不喜他,便休了他罷,父皇允你另擇良婿,可好?”
晏河的眼神驟然發亮:“父皇可是說真的?”
“君無戲言。”
。
金陵城中的流言依然繁盛,每日裡遞到澤帝跟前的,請求澤帝為‘天作之合’的太子與王家女賜婚的奏摺簡直如同雪片一樣多。
眾口鑠金,三人成虎,原本只是口口相傳的猜測,因為被傳說得越來越多,相信它是事實的人也就越來越多了。
終於,澤帝在朝堂上,令寺人抬出了一座小山一樣的奏摺,含笑問王相公道:“相公可知近日城中傳言?那金陵繁花一日盛開,倒真像是上天預示了一門極好的姻緣。”
王相公身材極瘦,又喜著寬蕩的袍服,越發顯得人如竹竿似的,清癯傲然。他兩步行出文官行列,舉起象牙笏板,從容地說道:“啟稟陛下,臣不知那金陵花開預示何物,臣只知百行孝為先。近日家慈忽生重疾,百般不得痊癒,臣心焦如焚。幸而聽一方外名士有言,必得令家慈長孫女潛心歸於三清門下,素食茹衣,為祖母祈福三年,方能痊癒。”
王相公越是說,那高高坐在帝位上的澤帝面色便越難看。
王相公說得動情之時,還拈起寬袖,當場拭淚:“百般無奈之下,臣不得不令家中長女歸了道門,日日誦那清苦戒律、狼骯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