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他而來的一眾寺人放下一座小山一般的許多賜禮,當著許多圍觀百姓的面唱了禮單,終於離開了。
身為暫時掌府的人,華苓令人將謝丞公迎回瀾園梳洗,收拾禮品。她親自為丞公爹絞面巾,給他擦手臉,還嘗試親自給他濯足,被謝丞公止住了。
謝丞公叫了一個小僮僕給他濯足,拍拍華苓的頭,淡淡道:“爹爹知道你這幾日裡苦得很,心裡還不知如何怨爹爹,也不必強作此殷勤樣。府中如何?”
華苓硬扯出個笑容來:“沒有的事,爹爹,女兒在外並未吃苦。”頓了頓,她說道:“府中如今武力齊備,內外分班巡守。華鼎等一干逆賊及干係人員已悉數抓獲,關押在客院之中。致遠堂諸人有同犯之嫌疑,女兒也都已將之關押。還有,”她垂下眼眸,輕聲說:“三郎病重不治,今晨已逝。”
謝丞公凝目看著華苓。
華苓雙手將三郎所書寫的那一疊信件捧到謝丞公面前。
謝丞公徐徐翻閱,看至最後一頁,他停頓了頗長的一段時間,爾後將這疊厚厚的宣紙放到了一邊。
華苓重又遞上一份認罪狀,落款者是牟氏。
“苓娘,你此是何意?”謝丞公眼神凌厲地盯著華苓,她垂下眸,立在謝丞公身前,緊緊抿住唇,背後冷汗洇溼了中衣。這個爹爹一向待她寬容,從來不曾用這樣冷厲、似看著死敵的眼光看她。
是的,從她首先做的這兩件事,就能看出她的偏向。
她在嘗試影響謝丞公。
兩父女相對沉默,可怕的氣氛讓內室之中,靠著邊侍候著的兩個小僮僕連動都不敢動。
華苓雙手在身前絞緊,發白。她站了片刻,緩緩跪伏在地,向爹爹行大禮。
這是她人生裡的第二回,拜得誠心誠意。
“爹爹,如三郎所說,七娘純然無辜。她心中從未有過二心,她什麼都不知道,不論牟氏如何,七娘只是七娘。女兒與七娘一同長大,七娘是女兒的姐姐,是大郎的妹妹,是爹爹的女兒。”
不知跪了多久,謝丞公將華苓扶了起來。
謝丞公最後並沒有說什麼,華苓只知,他獨自在靜室之中見了牟氏。
牟氏最終得了一段白綾。
謝華鼎等族兄弟,包括他們暗中安插進府中的諸多眼目,在金陵城中血流成河的同時,也統統被處死,屍首焚燒揮灑,不得歸葬祖地。
三郎與牟氏母子葬在了金陵南郊。
作者有話要說:窩花線,沒有作者有話說就沒有評論!
☆、第126章 自出府
126
華苓覺得;顯聖二十二年的七月過得就像一個夢;還是一個從頭到尾都不好的夢。一切都顯得很荒唐;一夢醒來;許多人都消失了,丞公府裡、金陵城裡、江陵謝族裡。
丞公府裡少了許多熟面孔;丞公下了封口令;沒有人敢再談論七月裡發生的事。致遠堂和前院三郎的園子都被鎖了起來;不再使用。
謝丞公是將牟氏以髮妻的待遇下葬的;對外也只說是染病去世。三郎的墳塋相伴左右;葬在金陵南郊;屬於謝家的一片林地裡。對這年代的人來說,女子去世以後,不許歸葬夫家祖墳是極大的羞辱;牟氏的孃家人千里迢迢從近嶺南道的臨川城來到金陵抗議,但是終究顏面無光地離開了。
丞公回了府,華苓便將可以調動府中兵力的青牛印交還,不再沾手府裡的事。丞公將府中諸事暫時交到了大掌事謝貴手上。
不過這短短的一二日裡,華苓在府裡下人們心裡已經越發形成了一個‘不能惹’的形象,再沒有下人敢怠慢竹園。
驟失其母、又沒了胞兄,七娘在很長的時間裡都無法調整過來,整日裡以淚洗面,沒有人能安慰得了她。華苓乾脆以丞公府的名義往王相公府裡送了封信。王磐和謝大娘來接走了七娘。在同胞姐姐身邊呆一段時間,對七娘總是有好處的。
對此謝丞公並沒有表示異議,也受了七娘離府之前行的拜禮。
府中的郎君娘子們八月裡恢復了進學,經這麼一回以後,丞公這些孩子各個都變得越發聽話守禮,調皮的不再調皮,懶惰的也不再懶惰,四娘八娘也很少在華苓跟前說酸話了。
不論如何,她們心裡總有了些明白,人和人是不同的。即使是太太,行差踏錯了,一樣有一朝跌落塵泥的時候,不該自己得的東西,還是不去覬覦好些。
府裡幾位姨娘們,在私下裡更是反反覆覆地叮囑自己的孩兒,丞公信重的是大郎與九娘,這兩人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