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生。”他道。
原來書靈的本名叫做雪中生,這名字有點怪,簡小樓記下了。
天行大師微微一訥:“雪中生?”
雪中生自顧自的拂去石凳上的霜,坐下來:“我是木靈……換成你們可以理解的文字,是個大妖怪,真身為雪松。”
天行大師默默點了點頭。
雪中生揚起眉:“我是妖,大師不收妖?”
“萬物為生靈,人與妖在本質上並無不同。”
“哦?”
“最重要的一點,貧僧區區十八階,施主恐怕得有二十階以上,貧僧未必打得過。”
雪中生大笑:“天行大師倒是坦白。”
天行大師莞爾:“施主知道貧僧的法號?”
“昊元界佛道第一寺、涅槃寺的佛子,鼎鼎有名,我豈會不知。不然,如何知道這狗的來歷,將它送還回來?”手腕架在圓形石桌上,雪中生以手支頭,懶洋洋地道,“非我好心,順道路過,藉機來看看傳說中無色無相、無慾無求的地藏佛子。”
“施主現在看到了,如何?”
“一般般吧,與普通和尚沒什麼兩樣。”雪中生眯起眼,“你們這些和尚真是奇怪,好好的,修什麼不語禪,幾千年不說話。或是修什麼不動禪,一坐又是幾千年。傳聞中,你天生無眼,是不忍見蒼生受苦。天生無舌,是早已洞察天機,不可洩露?”
“原來施主也是來問詢天機的。”
天□□晚,風動,竹葉輕舞。暮霞的垂映下,天行大師緩步走去他對面坐下,石桌上擺放著一個紅泥小火爐,無火,砂壺內的茶水是冷的,他給兩人各斟一杯,“怕是要叫施主失望,貧僧沒有這個本事,那些不過謠傳。何況世間從不存在天機,諸般波若,皆有因果。”
雪中生沉吟:“因果?”
他不是很懂這個詞,“常聽你們人族說起因果,究竟何為因果?”
天行大師抿了口冷茶,未曾施展法力禦寒,他的唇瓣乾澀蒼白:“不遠處的山頭,十日前搬來一隻十二階的鼠妖,與貧僧為鄰。鼠妖昨日娶一房嬌妾,那嬌妾是個人族,家中以釀製靈酒為業,嫁妝便是十幾罈子上品靈酒。鼠妖取出一罈款待賓客,酒香千里,饞著了阿賢,偷偷溜去偷他一罈,喝個爛醉。”
雪中生摩挲著杯盞,並不飲:“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
講來做什麼?
天行大師點點頭:“的確是件微不足道的瑣事,但我們若以這件瑣事為因果鏈的開端,或許會從一件小事,逐漸演變成一件大事。”
“哦?”
“阿賢偷酒歸來,貧僧若不訓斥,好生規勸,它便不會負氣下山,此因果鏈未成形便以斷絕,小事便只是一樁小事。然而貧僧訓斥了,它下了山。下山有兩條路,阿賢偏偏選了左邊一條,被兇獸盯上。施主恰好路過,起了好奇心,出現在貧僧面前。”
“那又如何?”
“事已至此,因果鏈仍未成氣候。貧僧有兩個選擇,驅趕施主離開,或給施主斟上一杯冷茶,貧僧選了第二條路。現如今輪到施主做出選擇,離開,或是飲下這杯冷茶。”
雪中生捏起紅泥小杯:“飲與不飲,有何關聯?”
天行大師道:“兩條不同的路。
雪中生問:“哪條是正確的路?”
天行大師搖頭:“路無對錯,只看什麼人走,怎麼走。”
“恩?”
“不飲,便只是匆匆過客,這條未成形的因果鏈又有一次斷絕的可能。飲下,施主與貧僧結緣,因果鏈上便多一人。多一人,多一重選擇,更難控制。好比一株小樹,根鬚增多,枝繁葉茂,漸漸參天。”
阿賢趴在地上,眼睛盯著茶壺。
簡小樓從它的視角可以看到兩人的全貌,她感覺,雪中生已被天行大師給說懵逼了。
雪中生的確是懵了頭,他涼涼笑了下,以手掩杯,仰起頭一口乾了那杯冷茶:“我還真不信,今日喝了大師一口茶,能喝出一棵參天大樹出來。”
天行大師雙手合十:“一念魔,一念佛,一念一世界,一婆娑,一極樂,阿彌陀佛。”
雪中生聽不懂,也懶得聽,他原本就是因好奇而來:“那大師天生無眼無舌,是怎麼回事?”
“真相有幾分殘忍,施主願聽?”
“只看大師願不願講。”
“在我們昊元界,一直以來佛門昌盛,香火不絕,遍地苦修。直到外域有人拿著裂天弓,朝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