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夜已深,柴慕容雖然很累,肚子裡雖然曾經有過一個饅頭,如今卻也已經空空如野,不時地向他發出抗議,但是他卻像是沒有感覺一般,繼續在已經變得很是冷清,只餘下沒有溫暖的路燈散發著昏黃冰冷光芒的大街上不斷翻找著垃圾箱裡的有價值換錢的東西。
不是他不餓,而是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
現在,他一天只吃兩個饅頭而已,剩下的錢,全都被他的父親奪去要麼換了酒,要麼進了賭坊再也出不來。
他也試過將自己辛辛苦苦賺得錢藏起來,但總是會被他的父親發現,然後被他的父親以他極為不孝的名義暴打一頓。
後來,他也學乖了,或者說是學得油滑了,知道將一小部分錢藏起來,然後把剩下的錢,扣出一部分當伙食費,其餘的全部給他的父親。
這樣一來,他那個成天喝得爛醉如泥的父親也看不出什麼不對的地方來。
伙食費,他的父親倒還沒有真個亂花過,可能也是意識到如果連那個也動的話,自己會餓死。
走著走著,柴慕容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死死地扣住,心頭一驚,便想要逃走,但奈何身子骨太弱,竟是沒能動彈一下。
此時,身後傳來一個戲謔的聲音,“喲!這個小傢伙在咱們的地盤上撿垃圾沒交保護費不說,現在碰上我們,居然連看都不看一眼就想逃走!他膽子還真肥啊!好像完全沒把咱們放在眼裡!”
柴慕容聽得心裡一突。
他知道這一片有四個小混混四處惹是生非,然後到處收保護,若是有人不交,便會被他們搗亂,導致生意做不下去,後來,很無奈的,那些小商小販們也就認了,定期交上保護費。
柴慕容在觀察了一陣子之後,弄清了那四個小混混的行動規律,這才避開他們出沒的時間,到大街上撿垃圾的。
他聽說過,在這一片,就是撿垃圾也是要交保護費的,不然會被毒打。
本以為自己可以就這麼一直做下去,直到學會新的謀生手段,柴慕容卻怎麼都沒有想到,今天真是走了大黴運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千鈞一髮(下)
他知道,今天若是自己不對那四個小混混有個“交待”,那麼就不要想走了。
可是,他現在根本無法做出什麼交待。
就在昨天,他剛剛將錢分了大部分給他的父親,剩餘的,先是事先藏起一部分,然後才將當作伙食費的錢放在了那個破舊得有些過分的家裡。
而身上僅有的兩毛錢,也早就被他在放學沒多久後買了饅頭,墊了肚子。
他現在身上除了一些可以換些錢的破爛之外,一分錢都沒有。
知道跑不了,柴慕容緩緩,而又帶著恐懼地轉過身,便猛看到四顆染著一頭刺眼的黃髮的頭顱扎進了眼球最深處。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染黃髮,已經成了一種時髦。
只不過,當時的那種時髦,反而成了小混混們爭相追求的物件。
結果就是,一看到了黃色的頭髮,人們總是會覺得那個人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而眼前的四個滿臉痞子氣,身上穿著花花綠綠衣服的青年就是典型的壞人了。
柴慕容看著四個神色不善的小混混,急忙嚇得低下了頭,嘴唇直哆嗦地道:“四位……四位大哥哥。我……我沒錢給你們。”
為首那個耳朵上還帶著一對明顯是從地攤上弄來的幾塊錢一對的便宜貨的耳釘的青年,誇張地抬起一隻手,小臂幾乎與地面平行,學著那個年代熱播的黑幫電影裡的人那樣,用著略顯得有些粗糙粗大的小指,掏了掏耳朵,大聲地道:“什麼?你說什麼?我沒聽見!大聲點!”
這些人,一般都是窮人家出身,從小幹過一些苦活,身上有把子力氣,手自然也會顯得粗糙,卻有力,否則也沒那膽子幹這個行當。
他們都是見到自己完全可以不勞而獲之後,沒有把持住自己的心,起了貪念和歹心,從此就這麼做了下去,而且越發地無法無天。
柴慕容低著頭,雖然看不到四個小混混的臉色,但從四個小混混那比他的腿要粗壯了許多,此時不住晃動的腿,便也知道那四個小混混已經沒了耐心,即將動用他們平日裡最常用的手段。
但是柴慕容身上確實是一分錢都沒有,所以只能硬著頭皮,囁嚅道:“我……我沒錢。”
心臟像是裝了馬達一般,瘋狂跳動著,柴慕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臟居然可以跳得這麼快,這麼有力,只是,他同時還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