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的酒味。
雲衝丟掉僵繩,從馬背上下來,將雲七夕也扶了下來。並不看她,隻眼神陰鬱地望著墓碑的方向,說道,“從前七夕從不吃綠豆糕,不是不喜歡,而是因為七夕對綠豆過敏,吃過之後,身上會長疹子。”
話說到這一步,如此雲七夕還不明白,那就真是自欺欺人了。
雲衝這會兒不是在懷疑,他根本已經肯定她不是雲七夕了。難怪在她吃過綠豆糕的第二天,他會問巧兒她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也就是說,自那天起,他就知道她是假的了。
可為什麼他一直不拆穿她,今日卻大半夜把她帶到二小姐的墓前來?難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刺激了他?
雲衝解開馬背上的一串酒壺,走到墓碑前坐下。
“通”一聲,酒壺的塞子被拔開來,他仰脖就喝,酒液順著他稜角分明的下巴滴了下來,只看見他吞嚥時,喉結上下不停地滾動著。
一壺又一壺,一個個空酒壺丟了一地,當他拔開最後一隻酒壺,喝了一口之後,終於向雲七夕看過來,發現她還立在馬旁邊。
“你為什麼不走?”他的聲音沙啞得緊。
對啊,明知道已經被拆穿了身份,她為什麼不走呢?因為那一半兒的銀子啊,至少也得要熬過一個月吧?先前她不是不在某人面前誇過海口麼?
只見雲衝站了起來,提著酒壺一步步地向她走過來。
他每走近一步,雲七夕的神經就崩緊了一分。他走到她的面前,一隻手越過她的肩膀撐在馬背上,雲七夕整個被他偉岸的身軀包圍。
人家都是壁咚,樹咚啥的,她大概是開闢了被馬咚的先河。
雲衝微微低著頭,離她很近很近,呼吸裡的酒味兒很濃。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像是在看她,卻又好像沒有看她。幽暗的眸子彷彿蒙著一層水氣,迷濛而憂傷。
“七夕……”他低低地喚了一聲,這一聲沙啞的輕喚,好似夾雜了很多的情緒。只見他的喉結滾了一下,就似乎說不下去了。
第48章 怪異的笛音
他原本撐著馬背的那隻手輕輕抬起,緩緩地劃過雲七夕的臉,劃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
“柳葉般的眉毛,小巧的鼻尖,如水一般,會說話的眸子……”他聲音暗啞地低低喃喃著,視線跟隨著他的指尖,流連在她的臉上,黝黑的眸子好似壓抑著濃濃的眷念,還有痛心。
此時的雲衝,有些可憐,甚至無助!
雲七夕僵著身子未動,雖然此刻事態的發展和身處的環境對她很不利,但她就是有一種強烈的第六感,覺得雲衝即使知道她是假的,也不會傷害她。
“你長得真的很像她,真的!我好想我能一直糊塗下去,可是,你終究不是她,不是……”雲衝輕輕搖著頭;認清這個事實對他來說很痛苦。
從第一眼見到雲衝,雲七夕就覺得他對二小姐的感情不像兄妹情那麼單純,而此刻,那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了。尤其是他那雙流光的眸子,似醉非醉,似乎將情感壓抑得很深,隨時都會爆發的樣子。
二小姐死了,這的確是個不爭的事實,但害死她的人並不是她,相反,她只是在完成二小姐的遺願,所以她實在沒有什麼好驚慌的。
“雲將軍。”雲七夕潤了潤喉嚨,想說點什麼來安慰一下他。但當雲衝聽見這聲稱呼時,卻突然笑了起來,一笑起來似乎就停不下來,這笑聲迴盪在這深夜的山林間,竟十分悲涼。
月光輝映下,雲七夕隱約看見他的眸底有瑩光閃動。笑到後來,她竟從這笑聲裡聽出一種哭腔來。
好一會兒,笑聲才收住,雲衝抬頭盯著夜空看了一會兒,驀然轉過身,一把將雲七夕攔腰抱起,直接送上了馬背。
“你走吧,趁我還沒反悔。”
這意味著她的二小姐身份到此結束了?
雲七夕還想做出些努力,但云衝已經伸手將馬屁股大力一拍,馬兒就跑了起來。
情況突然,雲七夕的身子猛地往後仰了一下,措手不及地抓緊了僵繩,穩住自己的身子,控制著讓跑出幾步的馬兒停下來。
“雲將軍,我有話跟你說。”她打算解釋一下。
雲將軍這三個字,就好像是一把刀在割著他的心臟一般。
雲衝未回頭,只輕嘆道,“你走吧。”
突然,寂靜的夜空中響起了一陣隱約的笛音,起先還很遙遠,漸漸地,那笛音越來越清晰,如來自四面八方的繩索,無可阻擋地從叢林中穿梭而來,直直地鑽入了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