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鞋子穿好,又拉了拉衣襟,才往正房那邊走去。
進去的時候,屋裡的人還在說話,另一邊方桌那裡,大房的兩個孩子狗蛋和妹妹小草,正趴在桌子旁摸盧家人帶來的聘禮。
盧家帶來的聘禮整整齊齊的碼在桌子上,上面蓋了層紅布,讓人瞧不清內裡是什麼東西。可能是因為布料的顏色鮮豔,看起來喜慶,小孩子們喜歡,便忍不住伸出小手去摸。
梅氏早就看見了,可她也不好說什麼,畢竟是小孩子,她就只當是小孩子頑皮,也沒當成回事,繼續和裴家老兩口說著話。裴二柱也看見了,但他看見就像沒看見似的,堆著笑去了他大哥下首處坐下。人剛坐下來,就聽得‘嘭’地一聲響,桌上放的東西被兩個小孩子不小心扯掉在了地上。
“哎呀,小孩子不懂事,親家莫怪!”
隨著一聲歉聲,門外快步走進來一個婦人,四方臉,個子挺高的,正是裴大柱的媳婦馬氏。
“真是不聽話,還不趕緊出去玩!”馬氏瞪了兩個孩子一眼,便去收拾地上的東西,這倆孩子撒丫子就跑開了。
“大嫂,我來給你幫忙。”一直瞅著動靜的劉氏,也擠了進來,湊過去幫馬氏去撿落在地上的東西。
毛氏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兩個兒媳婦的秉性,暗暗地瞪了兩人一眼,才對二房兩口子堆著笑,道:“親家莫怪。”
二房兩口子倒沒有多想,只當是意外。雖聘禮被掃落在地上,多少有些不吉利。不過既然親家這邊都不覺得有什麼,他們自然不會說什麼,畢竟東西帶過來,就是給人家的。
蹲著撿東西的馬氏,恨得牙癢癢,瞪了劉氏一眼。劉氏不敢示弱,回瞪了過去。兩人撿著地上的東西,撿著撿著就搶起來了,梅氏這才又詫異地看過來一眼。
毛氏看親家母眼色,覺得自己老臉都快丟光了,站起來斥道:“一點東西都收拾不好,還不趕緊收拾了出去!”
裡屋的裴貴娥又氣又惱,心裡恨死兩個嫂子了,可人又不敢出去。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兩人為了一點小心思,竟當著義哥爹孃的面,鬧出這樣的笑話來。
梅氏是個識趣的,雖有些詫異裴家這兩個兒媳婦的表現,到底那兒媳婦是別人家的,她也不好說什麼。遂,若無其事的正過臉,仿若什麼也沒察覺出來。
毛氏見了她這番表現,才鬆了一口氣。
經過一番閒話,兩家人也終於切入了正題。
盧明海先是表達了一番對婚事被拖的歉意,又誇讚了一番裴貴娥是如何如何的賢惠(其實他也沒見識過,就是一些場面話),然後梅氏就將包著聘禮銀子的紅封遞了過去,毛氏笑著說了兩句場面話,收下紅封,兩家人才開始商討定婚期的日子。
裴老爹其實挺欣賞盧明海兩口子的,覺得這兩口子明理人又實誠,不免感嘆給女兒定了門好親事。雖說去年耽誤了一年,但畢竟人家有困難嘛,如今人家也應諾而來,也就沒什麼可挑的了。
可在盧明海問他婚期時,他卻有些遲疑,因為他那婆娘一個勁兒在旁邊對他使眼色。裴老爹自然明白婆娘到底想的什麼,可他實在說不出來。梅氏也不是沒有眼色的人,自然看出來了,想了想也不是外人,遂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妥。
接到話茬的毛氏一臉笑,她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梅氏,欲言又止道:“親家,按理說咱不應該提這事的——”
梅氏心裡一緊,不禁在想他家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妥,趕忙將帶來的聘禮以及來裴家後的言行舉止都回想了一遍。
一直垂著眼,老實坐在一旁聽父母和未來岳父母說話的盧廣義,猛地一下抬起頭來,瞳孔緊縮地盯著毛氏。
梅氏回想了一遍,覺得自家並沒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妥,遂露出一個疑惑的眼神,望了毛氏一眼。
其實毛氏也是老臉赧然,可為了女兒,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她也不直面回到梅氏的疑問,而是說了一通家裡孩子多,一碗水要端平的話,又道:“你看咱家就兩個兒子,我這做孃的掏心掏肺對他們,生怕一碗水端不平,孩子心裡落下埋怨。”
屋裡很安靜,只有毛氏的聲音在響著。
裴老爹垂著眼瞼,裴大柱眼神左顧右看,就是不看盧家人,屋裡的裴貴娥則是緊張得都忘了呼吸。
梅氏也不是個傻的,自然聽懂了對方的意有所指,她也沒打算繞圈子,遂問道:“親家母,這話是什麼意思?”
毛氏笑了笑,道:“沒什麼,就是心中有些感嘆罷了。想一想,這娥兒這孩子從生下來不大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