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妄言,望尊客見諒。”
她朝虞子嬰致歉,以“小兒”自貶自稱,遠來是客,她喚她為“尊客”,便是將自己的位置放低,對其尊敬。
觀其冷萩雖因病患而枯敗了容色,但眸色黑湛,低眉順眼間,亦有漂染風雲淺淡舒展的儒雅,減少幾分柔弱與楚憐,多了幾分剛性堅毅。
虞子嬰觀其面容,眸凝不動,這是她第一次遇見一個能夠如此懂得自審自醒之人,危時,她不懼,難時,她不縮,畏時,她不退,錯時,她不固。
倒是一個可造之才,虞子嬰暗忖,但卻也可惜了,若非她被這一副油盡燈枯的身軀所累,此子想必可以走得更遠。
“揭過罷。”虞子嬰推了推壓下的斗笠帽簷。
冷萩安靜地盯著虞子嬰,久久不遠移目,看她面對他們始終戴著一頂遮顏的寬大斗笠,心下著實好奇想觀其一下容顏如何,聽其聲,如冰如玉,相扣擊響,悅耳卻冷漠低沉,令人有一種說不出想傾聽的意味。
冷萩有自知之明,雖對這個身形單薄的神秘少女略感興趣,但卻不好亦不敢貿然詢問,於是她多謝一聲後,將話題重新轉回原處:“漁人軍團佔了灰谷沼澤邊緣的那一座黑磷荒島為居,以往的漁人軍團的確如強匪海盜常對周圍部落群族燒殺擄掠,無惡不作,但他們志在於錢財與貌美婦人,但最近幾年,漁人軍團的作風卻一改以往那惡劣燒搶的行事,他們懂得了以陣以術,變得狡詐,懂得以利動人,倒是有不少部落願與其盟締,但據聞漁人軍團的頭領卻放下話道,只納歸降,不附弱勢。”
所謂只納歸降,不附弱勢,便是他們漁人軍團只接受歸降之人,絕不與任何人合作。
“將你的分晰一一道出。”
虞子嬰深深地看了冷萩一眼。
冷萩低垂下眼簾,靡靡長睫覆下,神色蒼白而柔和:“萩乃婦人,懂得不多,此事還是得讓尊客自行判斷,不過萩私以為,如今的漁人軍團行事較為嚴明而律行,與以往大不相同,我曾無意之中聽冷族長提過一句對漁人軍團的看法,他道,此匪亦類軍,堪大變矣。”
此匪亦類軍,堪大變矣,意思是說,連海盜匪類都訓練有素堪比軍隊,宛丘恐有大變了。
虞子嬰的聲音依舊很平靜:“所以,你也認為漁人軍團不可能與殷聖聯手?”
這話問得太過於肯定,是與不是冷萩都一時不好接承,唯有沉默。
虞子嬰這人不喜歡模凌兩可的答案,見令萩答不出,便不再追究:“罷了,那夷族分支諸又如何?”
穆英看妹妹剛才一口氣說了那麼多的話,怕她累著,亦怕她累慮過多,便自動接過回道:“夷族自持族人強大,一向都比較排外,想必也不會跟別人聯手。”
這個回答倒是比剛才有把握許多。
“蠻夷之地離這灰谷沼澤多遠?”虞子嬰並在不意誰回答,只需要有人回答。
“枯林後再爬二座小山頭。”穆英道。
爬兩座小山頭對於生活在山森部落的種族說完不遠,說近也不近,但虞子嬰考慮,若真是殷聖派出大批殺手前來冷氏一族,這四面八方皆有部落群的存在,她已於西東方向查探過,無人曉知,如今能行之便只剩北南兩個方向,她不相信他們能夠在不驚動任何一方勢力的情況下便拿下冷氏部落。
想著,而那兩方與冷氏一族皆有間隙,若有機會拿下,豈能不趁火打劫一把?
她大抵知道這兩方必然有一方與殷聖勾結,但如今問下來,卻不好判斷哪一方才是正確方向。
虞子嬰抬眸,對他們道:“你們兄妹有傷有身,便留在族內繼續安排族人的後事,我會留下一批人助你們。”
“謝謝!”得此承諾,穆英感激地拱手。
“尊客,恕萩無禮,但我很想知道,為何你願如此助我們?”冷萩眸色清亮似浸水,無色的雙唇優雅微抿,說不上是期待還是請求。
她這是跟虞子嬰討要身份了。
“我屬下與你們冷氏族長有故,我與你們少族長有故,另則,我與殷聖有仇,亦急欲尋出他們報復。”虞子嬰沉默片刻,便也給出一個能夠教他們兄妹信服的回答。
冷萩其實也多少猜到一些原因,但能夠從這個神秘少女嘴裡親口說出,多少安心了不少。
“哥,將我放下。”冷萩出手扯了扯穆英的袖子。
穆英側過頭,皺起眉頭:“妹妹,地涼。”
冷萩無奈地嘆息一聲:“無妨,哥哥,放我下來。”
看出冷萩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