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並不像那斕所說,一點兒都不心虛,當初用蠱毒控制了他,在知道她用的那種“同心蠱”根本不具有威脅他的功效後,也一直瞞著他,在這一點來說,當初的她並不覺得有錯,畢竟當時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夠活下來。
可是在請神壇的時候,看他為了救她而認真拼命的樣子,也許他一直是站在神壇之上果斷殺伐的神,但那一刻,他猶豫了,因為她,當一個人全心全意地放手讓她獨自一人獲得生存的機遇時,她就算是失石心腸,亦不可能無動於衷。
只是麵攤的心思一直隱藏很深,並不會輕易表露出來。
那斕聞言眸色一斂,暗忖:難怪她這次回來既不跟宇文清漣聯絡,即使見到她亦如陌生人一般。之前他還在遲疑,如今見她能跟宇文一家徹底劃清界限,如此正合他心意。
他眯了眯纖密的睫毛,薄唇掀起:“那你是誰?”
“……虞氏。”虞子嬰遲疑了一瞬,瞳仁流轉一道暗流光芒,便抬起頭來,堅定地告訴他:“我是虞氏家的孩子。”
那一刻,虞子嬰臉上煥散的那一種為自家姓氏驕傲到神聖的光彩,令那斕微微怔然失神。
“你很驕傲?”
那斕哼嗤了一聲,他覆下睫簾,手上捏擠的力道鬆緩,改為揉著她的兩團腮幫子肉,那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柔力道,有一種似在珍惜憐愛的感覺。
虞子嬰沒有否認,而是理所當然道:“你難道不為自己的姓而驕傲嗎?不過你叫那斕,難道你中姓那?”
那斕指尖一頓,撤下手,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那斕兩字是中原音譯,其實它只是一種蠻荒野外的貧民一邊嫌棄厭惡,一邊又必須依靠它來充飢果腹的野菜,我……沒有名字,所以那斕也只是一個代號罷了。”
虞子嬰默,他一句話中飽含的資訊量還真大。
所謂“代號”則表明這個名字並不是他父母帶著期待和美好願望取的,而是別人用來稱呼他的一種代號。
那斕指的是“一種蠻荒野外的貧民一邊嫌棄厭惡,一邊又必須依靠它來充飢果腹的野菜”,從這句話中可推論出,他小時候可能是跟著一群蠻荒野外的貧民一同生活,他們對他的態度就像是對待那斕這種野菜一樣,心懷嫌棄與厭惡。
還是第一次聽他提到過去,看著眼前這個冷魅如水仙花妖般陰柔毒辣,一身沉潛著肅煞之氣,宛如誕生於黑暗深淵的帝王的男子,很像想象得到,小時候那個飽受欺凌那斕的模樣。
“那要跟我姓虞嗎?虞那斕。”虞子嬰眨動一下眼睫,突然道。
虞那斕?!那斕一聽,額上青筋一突,陰下眼眸狠狠道:“你是讓本帝跟你姓?簡直痴心妄想,要姓也是你跟本帝姓。”
“可是你說那斕不是你的姓,也不是你的名,只是一個代號,我跟你姓的話要姓什麼?”虞子嬰奇道。
“……”那斕一窒,頓了一下,才不耐煩道:“這你不用管,等你嫁過來,到時候我自有安排。”
虞子嬰一聽到“嫁”這個字,就眼皮一顫,她趕緊問道:“那你是孤兒嗎?”
“嗯。”
“小時候也當過流民嗎?”
流民是指沒有國家種族庇佑,亦沒有戶籍,只能四處流浪為生的人。
“……是!”
“那你小時候一定是飢一頓餓一頓的吧,這種情況下,你是怎麼長得這麼高的?”虞子嬰就像診治病人的醫生,一臉嚴肅細緻地問道。
“……”
“能知道你為什麼會被人稱之叫貪婪嗎?難道是因為小時侯太窮什麼都沒有,長大了之後,產生了一種彌補心理,才會貪婪地什麼都想要奪走嗎?”
那斕聽她問得越來越離譜,終於忍無可忍,臉色徒然一黑:“夠了,快滾回去!”
虞子嬰一聽他終於要趕她走了,便知道她問話的效果達到了,便也不再追問下去了。
看來他對他的過去十分有成見,聽不得別人反覆地提。
“我還是覺得虞那斕很好聽,你可以考慮一下。”
臨邁出門檻的時候,虞子嬰轉過頭來,一板正經地重新再建議了一遍。
而回答她的則是一聲從牙縫裡擠出,冰冽滲骨的聲音:“滾——”
——
回到景帝撥給他們瑛皇國居住的驪春宮後,虞子嬰想起今日離開觀星臺上牧驪歌那不對勁的表現,便去跟牧驪歌見了一面。
看到她回來,他自然是對她之前會鳧水,會刺繡的表現一一詢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