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那似雪容顏因這殷紅一點,似雪中傲放的紅梅,傲雪姿更芳,竟美出一種似真亦幻的感覺。
從未因哪一位少女的容顏而恍神的始,那喖蠢蠢的少年心在懵懂不知情況下漏跳了一拍。
他當即神色古怪地蹙起眉頭,他偷偷伸手撫上噗通噗通直跳的心臟處,暗道,它為何突然跳得這麼快?
他看著虞子嬰在幽綠光澤下襯托得近乎妖異漂亮的小臉,驀地退後一步,靈動的眼眸急轉,暗忖這呆子莫非有妖術不成?
虞子嬰表示對於始這種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欠抽行為感到很獵奇。
“司,我來接你了……”
虞子嬰緩步靠近,她眼瞳似帶著某種能令人靈魂都顫動的力量,她的聲音乾淨無垢,芥塵不染,像帶著似能穿透人心的魔力,她道:“……醒來,跟我走。”
始一開始抱臂,一臉諷刺有趣地看著她,但隨著虞子嬰的靠近,他就感到一陣陣止不住的暈眩,她的聲音她的眼神都像一根線拉扯著他身體內的那抹沉醒潛匿的靈魂,隨便暈眩加劇,始暗叫不妙,這正是司準備要甦醒的徵兆。
“司……”
“等等!”始一驚,連忙上前打斷她的呼喊:“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隨便靠近我!”
始整個人都驚訝得不得了,那張水湄柔膩的面龐,燃起火來格外的恐怖,如同優雅的貓忽然尖叫著露出尖利的牙,喵了個咪的!司那蠢貨竟這般輕易就能被她喚醒,這種事情連族中長老們,甚至司的親生父母都做不到這般輕而易舉的程度,果然,是這個呆子有妖術!
“怎麼了?司……”虞子嬰臉上賣得一副好麵攤,實則心底焉兒壞地明知故問。
始額上十字一突,眥出兩顆尖牙,凶神惡煞地警告道:“呆子,不准你再叫他的名字。”
“憑什麼?剛才你說你不是那個什麼都做不了只懂得哭,亦不是那個只會對我言聽計從的司,那難道我就是嗎?”虞子嬰一改剛才的好脾氣,抬起耷拉的眼皮,眸色暗暗淺淺地問道。
正巧她抬頭的期間,將始剛才辮在後面那些亂七八糟的辮子從頭頂滑了下來,毛毛燥地,再加上始點的“中原一點紅”,她抬起頭來一看,完全就像一個剛睡醒一左一右扎著毛髮辮的奶娃娃。
那一臉懵然不知何事的呆萌模樣,令始一看,瞠大眼睛半晌,終於繃不住嚴肅的臉,撲哧一聲,便捧腹大笑起來。
他指著她的腦袋,笑道:“哈哈哈哈——好傻,果然是個呆子,哈哈哈哈——”
“笑夠了嗎?”虞子嬰看他笑個不停,心中惦記著怒與華鋣,語氣不自覺加了幾分重量。
始終於停下了笑,他水眸漣漣尤帶笑意,因為剛才笑得太劇烈,粉霞染頰,紅唇翹起似月,他看著虞子嬰用那可笑的造型板起小臉裝大人模,便忍不住笑得顫抖地點了點她的臉頰,直到戳出一個人造酒窩,才道:“你只要不停地喊我的名字五十遍,我就乖乖地跟你走如何?”
虞子嬰一聽二話不說:“始、始、始、始、始、始、始、始、始……”
始一怔,他收起了笑,看著少女那張闔的桃瓣嘴唇,那從唇齒間喊出的字眼像是某個禁忌的咒語,令他心跳彷彿跟著她的叫聲而噗通噗通起伏跳躍,這份怪異的心情他已分不清是因為司還是因為……自己。
“呆子……”
始迷離的眼神恍惚一瞬,便驀地驚醒撫住耳朵,然後朝著虞子嬰做了一個鬼臉,便一陣風地獨自逃跑了。
虞子嬰一愣,停下繼續喊,轉而看著始那跳脫的背影,悄然轉化的金色眸光凝成月下深湖。
其實在這種四面危機的情況下,她根本不可能想要真正喚出“司”,剛才的行為只不過是作作樣子罷了,還不如說,能在這種情況下讓她找到的是始,簡直太好了。
此刻怒的情況不明,若在毒潭下遇到危險還得去顧及一個不懂武藝的兔子司,她擔心會分身無暇。
不過這個與“司”完全不同性情的“始”,不易掌控,司性情柔弱而依賴性強,始則孑然頑世,簡直是太能鬧太能搗亂了,逆則反,順則鬧,像是小孩裝扮成各種恐怖樣子,逐門逐戶按響鄰居的門鈴,大叫著不給糖就搗亂的那些孩子一樣。
給了“糖”,他就會乖一會兒。
虞子嬰扯了扯頭上亂辮成一團的髮絲,用指尖當梳輕輕一刮便縷縷散開,重新柔順地披散滑落下來,然後她用手指揩了揩額頭上的“中原一點紅”,整理好一切後,才從闊袖之中扯出一隻被勒翅昂脖的禿頭斑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