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還有無數攢動的人頭。那可不是收兵回軍的模樣,而是……
田須無長大了嘴巴:“糟了,潰兵了!”
這才多長時間,怕是還不到一個時辰,怎地就潰兵了?前方是怎麼打的,君上如何了?!
然而千般思緒,此刻也來不及細想了,田須無立刻道:“快撤!若是潰敗,營壘不保!”
真正的潰兵,是無法守住大營的,很快敵軍就會衝入營帳,奪取輜重,那時又是潰軍又是敵人,就逃不脫了!
被那少年一把扯住,踉蹌奔出兩步,楚子苓突然站定腳步:“我要乘兵車!”
田須無畢竟人小,被她拖住了腳,不由頓足:“這時候還管什麼兵車輜車……”
楚子苓卻嚴肅無比的搖了搖頭:“必須是兵車!我要讓人看到這身妝容!”
她今日穿的不是更易行動的男裝,而是黑色巫袍,繪了墨面,任何人見到她的模樣,都能辨出她是個巫者。這是田恆交代的,讓她保命的法子。然而此時此刻,這幅模樣,能保的可不止一人!
“快尋輛兵車,讓所有役徒拿上兵刃,隨我同行!”楚子苓高聲道。
大潰時怕得是什麼?不過是被無頭蒼蠅一般的潰兵衝散,若是以她作為中心和旗幟,定能讓田府那幾百個雜役找到主心骨,而幾百人圍攏撤退,說不定又能裹挾更多的人潮。她不知道前方的戰況如何,但是現在,多一個人,就多一份保障。她能夠依仗的,也只有這身巫袍了!
必須要更多人看到才行!
田無須哪能想到她竟如此大膽,但是少年並不蠢笨,很快就明白這番作為的用意,他咬了咬牙:“我也要隨你同車,持盾護衛!”
戰場上是有流矢的,萬一被追兵趕上,就算沒人敢殺巫者,說不定也會出現流矢傷人。這一身巫袍,可是沒有鎧甲防護的,一旦中箭,不堪設想!他可是答應過阿兄照顧大巫的!
楚子苓這次倒是沒有遲疑,點頭應是。很快,護衛就駕著戰車而來,楚子苓、田須無,連同一名甲士登車。好在女子和孩童佔不了多少重量,否則載上四人,車速怕都提不起來。
立在車軾邊,楚子苓深深吸了口氣,這還是她第一次登上戰車,誰曾想過,身為女子的她還有立乘的一日。握著車軾的雙手抖個不停,然而她的聲音沒有絲毫顫抖,高亢嘹亮:“吾佔出了生路,隨吾衝出去!”
兩月以來,這些役徒曾不止一次見大巫救回了必死之人。現在大巫正在車上,說有生路,要帶他們突圍,誰不會從?眾人皆高舉刀劍戈矛,齊聲呼喝,隨著那開始奔騰的兵車,向著營外衝去。
“大巫,要去何處?”田須無也覺熱血沸騰,高聲問道。
“尋人多的地方。”楚子苓緊緊咬住了牙關,這等規模的潰敗,只要還能儲存建制的,應當都是精銳。他們不能跟無頭蒼蠅一樣亂闖,只有跟著大隊,才有可能尋到庇護,尋到田恆。
烈風吹起了黑色的巫袍,鴉羽般的長髮搖曳舞動,那立在戰車上的身影,很快就吸引了開始潰逃的雜役、輔兵。車上竟是個巫者?他們要隨大巫同行!
如同一塊磁石,人潮匯聚在兵車前後,浩浩蕩蕩,向著遠方奔逃。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可走散!”“保持陣形!”“跟上!跟上!”
十餘乘戰車圍成了小小方陣; 兵卒環繞,皆舉戈矛; 此刻齊軍大潰,多數聯軍都要追擊逃兵; 哪有啃這等硬骨頭的興致?倒讓這一小股人馬如同激流中的巨石; 闢開了條生路。
眼看脫離了戰場; 田恆飛快折斷插在肩上的箭桿,高聲道:“盧溪,你領五乘前往營壘,若是能尋得大巫; 隨側護佑。其餘人隨我前去護駕!”
他當然也想尋子苓; 然而此戰想要收攏殘局; 必須先找到齊侯。中軍大潰不假,左右兩軍還有機會收攏殘兵。齊國這次可是大軍盡出,若是一戰都折在這裡,如何保住家國?晉軍若是趁勢而出; 說不定社稷都要傾覆!
抹去額上血水,田恆握緊了馬韁:“晉軍無禮; 欲傷君上; 隨吾馳援!”
剛剛從亂戰中脫出,三十乘折了大半; 如今還要追趕晉軍; 何其兇險?然而帶領他們的是能擋住敵人兵鋒; 在萬軍中殺出條血路的旅帥。有此人在; 何愁救不得君上!
不論是步卒還是甲士,都發出了怒吼,車輪再次滾動,向著敵軍追擊的方向追去。
※
“晉軍還追嗎?”
扶著車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