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這個習慣以笑顏為面具的男子,竟哭得如此傷心?!
錦璃被他握住雙肩,攙扶起來,不安地開口,“陛下……”這首曲子,該是深宮禁忌吧。可她剛才一時失神,竟亂彈了這一曲。
“你彈得非常好,比悅蓉當年彈得更好更純熟,當年她寫下這首曲子因為身懷六甲,疏於練習,朕不曾聽過完整的。時間久了,朕已然遺忘大半,今日有幸,能聽你全部彈奏出來,朕……該對你致謝。”
說著,他竟凝重地彎下高貴的身軀,
“錦璃,朕多謝你讓朕見識到南宮恪的才華,也多謝你讓朕……讓朕……”
他話音哽住,激動地再說不出話。
所有的妃嬪,皇子,公主,親王……都起身,轟然跪下去!
錦璃鶴立雞群,怔然僵了片刻,意識到周圍劇變,惶恐地忙跪下去。
“陛下……您行如此大禮,可是折煞錦璃了!”
男人在情愛,永遠佔據上風,他們可以逢場作戲,寵愛某個女子,甚至與之生兒育女,與其相伴永生,然而,心裡卻仍能深藏某個女子千百年……
這位帝王,到底是多情,還是濫情?!
他如此做,亦是宣告了,剛才的眉妃,相伴他坐於龍椅的皇后,以及所有的妃嬪,永遠無法匹敵他內心深處那個女子。
他如此狠毒,如此殘忍,卻又如此痴情!
不知血族史冊該如何評寫這位古怪的帝王。
將來有一日,她百年終古,化成一抔塵土,御藍斯是否也會在聽某位女子彈起這首曲子時,忽然想到她——蘇錦璃?!
一念暗生,心彷彿被長了毒刺的藤蔓纏繞,她跪在地上,痛不欲生
。卻並非因為生死相隔,而是難過於將來有一日,他被百官簇擁,被美人環繞,依然孤獨難捱。
那邊,跪在席位一側的御藍斯不適凝眉,兩滴淚璀璨地劃過高挺的鼻樑,砸落在地毯上。
這個笨女人,竟這樣輕而易舉了,令所有人折服。
之前,他一直擔心,百官會阻撓,諫言,婚禮會一再拖延。
現在看來,他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
家宴結束兩日後,錦璃仍是有些恍惚。
每想起眾吸血鬼環繞跪她的一幕,依然驚魂不定。
當時那些吸血鬼皆是感動落淚。
可,事後,有多少人對她暗生殺意,她卻不知……
一想到那首曲子將會把御藍斯推到風口浪尖上,她便懊悔不已。
所幸,宮裡是非不斷,大家似遺忘了。
她住進御藍斯年幼時所居住的寢宮,送禮之人絡繹不絕,宮中大小宴席皆是邀請。
御藍斯這兩日忙得不見蹤影。
這日晚膳之後,她在太后寢宮中用膳,才見到他和御之煌、御遙等眾皇子前來請安。
於一群衣袍奢華、容顏絕美的男子中,他果然……是最美,最賞心悅目,最惹人注目的。
她坐在太后身邊,偷偷瞧著他,發現他身上穿得竟是自己親手做得那套藍色袍服,不禁又雙頰緋紅。
在他禮畢起身時,見他看過來,她迅速避開他的視線。
她不是糊塗的女子,經過這兩日,已然明白,他所謂的選妃大典,不過是……正籌備與她的婚禮。
而他這忙得不見蹤影,除了處理鏡水鎮刺殺一事,便是安排禮隊巡城,檢查婚禮籌備。
明白這一切時,她正與一群公主皇子妃在御花園的涼亭裡品茗。
西門向蝶半真半假地給她送上一份禮物道喜,並稱她為弟妹,眾皇子妃皆是眼神曖昧地瞧著她……
若註定要離別,她不介意完成他這個心願。
“彼岸千年”之後,他回想當初,縱然痛苦,總會是甜的。
太后示意眾皇子去各自的皇子妃與侍妾身邊就坐。
御藍斯卻無處安放自己,獨他杵在殿中央,“皇祖母,您……可以把璃兒還給孫兒了吧?”
他說地期期艾艾,半是撒嬌,引得周圍一片鬨笑。
太后挑眉,伸手握住錦璃的手不捨得放,“還?你且問問她是否想你?”
錦璃卻是不假思索地突然就開口,“想。”她現在是最幸福的女子,不介意讓他成為最幸福的男子。
然後,她承接眾人視線,與他坦然相視而笑,無限愛戀都傾注於這一眼中。
“不爭氣的丫頭,你這一個想字豈不是要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