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聽寒冽說,方羽珠要留在這鎮子上休養,錦璃忍不住掀開車簾……
路旁有高矮不一青苔斑駁的樓閣,生長逾百年的樹高聳入雲,青石板路被往來的車輛行人,磨得鏡子般光亮,然而,路旁的暗影裡,卻縮著成群的、衣衫襤褸的乞丐。
那些乞丐老弱病殘皆有,亦如大齊的乞丐,頭和腳縮著,生怕被陽光灼傷。
他們似嗅到了她的氣息,都兇戾瞪著紅眼睛精準看過來。
錦璃一驚,忙放下車簾,只從縫隙裡好奇地看出去。
路旁店鋪零星,大都是門可羅雀,也有雜亂叫賣的貨郎,卻生意慘淡,賣東西的人,比買東西的人多了幾倍。這裡,相較於莫黎城,雖說是另一番情景,卻未免太過淒冷慘淡。
錦璃忍不住挪到桌案前,瞧著御藍斯忙碌片刻,她一手托腮,一手擺弄他的紙鎮,鳳眸看他在奏摺上批寫。他的字蒼勁俊秀,如他一般好看。
“有話就說。”他狹長的鷹眸未抬。
“阿溟,這裡是哪位皇子的封地?”
他唇角微揚,啪——闔上手上的奏摺,又拿過一本。“你猜!”
“該不會是……御之煌的封地吧?”
“這地方就如此沒有懸念?!”
“為何他不整頓?”
御藍斯掃過奏摺上的字,又抬筆,不敢恭維地駭笑兩聲,“這已然是整頓多年的。”
“我還以為他也是有些頭腦的,說起來,那活得比你還長久的傢伙竟還不如……”康恆兩個字到了唇邊,她悻悻地一撇嘴,沒有再說下去。
他狐疑,嗔怒瞧她一眼,“不如誰?”
“不如……大齊王朝最差的康肅太子。”
“康肅的封地,是你父王甄選的官員輔助管轄的,那裡遠比這裡繁華富庶百倍。不過康肅太子,的確是個草包,他和御之煌相較,還是差了點火候,至少,御之煌的心狠手辣足以配得上當本王的對手。”
錦璃哭笑不得,“貶低別人,不忘抬高自己,溟王殿下真是狂傲!”
“可你還是喜歡,不是麼?”
“少臭美!誰喜歡你?”
他被她嬌嗔的口氣逗笑,闔上奏摺,便歪靠在她拿來的方枕上,陪她聊。
“父皇賜予御之煌一城三鎮,這鏡水鎮乃是曾經是最繁華的。三百年前,鏡水鎮上的鏡水閣是一處神聖之處,各地戀人皆是慕名而來。傳說,相愛之人映在鏡水閣的那口井裡,那口井便會泛出七彩虹光。”
“真有此事?”錦璃好奇地勾住他的袍袖,“我們要不要去照一照?”
他頓時不悅,“蘇錦璃,我們還需要照那破東西?你是對本王有所懷疑?你是信不過本王,還是信不過本王的連心?”
“呃……”她咬唇低頭,頓時又紅了臉兒。
瞧她這可憐巴巴的樣子,他又不忍再訓她,隨手把她攬入懷中,“這會兒那裡有御之煌的大群惡狗把守,進去裡面照一照,要花萬兩黃金。本王的銀子寧願賞給路旁的乞丐,也不給那些畜牲!”
錦璃溫柔依靠在他懷中,貓兒般半眯著眼眸,長髮衣袍,流瀉他滿懷。
他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她的髮絲,忽然又心血來潮地寵憐笑道,“你若真想去照一照,將來本王把這鎮子收了,天天帶你去。”
她何德何能讓他如此大動干戈?然而,終究還是不忍傷他,只悶在他懷中羞赧低語,“若是如此,你倒不如每一天為我描眉綰髮。”
“不知羞!”
他邪魅勾起她的下巴,然後,俯首於她唇上輕吻,呼吸亦是粗重地亂了節奏……他太久沒有碰她,這一觸,便火花肆虐,無法遏止。
不巧,畢多思正掀了車簾進來,一身醬紫色的錦袍,色澤深冷華豔。
而她身後跟著……身著金袍的方羽珠。
這曖昧的一幕,讓畢多思怔然一僵。
方羽珠突然惶恐地跪在地上,噗通一聲,雙膝砸得車板震響。
御藍斯陡然回過神來,寬大的袍袖羽翼般,把錦璃纖柔的身子掩藏於懷中。他冷眸斜睨過去,強大的真氣猛然迸射,將兩人打了出去。
“混賬東西,一個個都沒了規矩!”
這怒聲咆哮卻是連寒冽也罵了,馬車就此停了下來。
寒冽看了眼摔去路旁的畢多思和方羽珠,忙下馬跪在車旁,“殿下息怒,是畢嬤嬤說,只與殿下道別,便帶方小姐留在鎮子上,怕打擾殿下看摺子,她不肯讓屬下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