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儀器,過了會他搖了搖頭。
“唉,好好一人怎麼突然就沒了。”住在旁邊一戶的婦人擦著眼睛,“老太早上還說下午要去山上扒柴。”
婦人的丈夫用胳膊推了她一下,眼神示意她去看跪著的雷湑,讓她少說一點。
籠罩在堂屋的氣氛說不出的讓人壓抑,這生老病死年年有,誰家趕上了,都免不了一通悲傷。
雷湑把雷老太放到停子板上,拿來一塊很大的紅布將她從頭到腳蓋住,在停子板前頭放一個碗,裡面裝滿米,上面插一根點燃的香。
做完這一切,雷湑又跪在地上,摸出火柴在盆裡一點,那些紙都跟著燃了起來,騰起的灰霧在眼前繚繞,他的視線有點模糊不清。
街坊四鄰都很擔心,“大湑那孩子怎麼那麼平靜呢?”
老母親過逝,雷湑的反應太過異常,這讓大傢伙心裡有點難受,好端端一人,說沒就沒了。
江餘站在人群裡盯著雷湑稜角分明的側臉,他找不出任何一絲作為一個孝子會有的情緒,維持的平靜背後大概會是無法衡量的悲痛。
雷老太的意外沒有在江餘的計劃裡,他不是頭頂那片天的主人,算不出誰的命什麼時候終結,只能說是造化弄人。
畢竟誰家都有雜七雜八的事,大傢伙勸慰完後一個個散了,堂屋一下子安靜下來,只有火盆裡的紙和碗裡的香燃的正旺。
江餘站著,雷湑跪著,兩人都沉默不語。
在外頭覓食的雞鴨撲騰著回來在院裡喝水,圈裡那頭不甘寂寞的肥豬在不停拱著木門,好像能聽到雷老太拿棍子去拍打的聲音,一切似乎都沒變過。
雷家這邊的親戚當天中午就趕了過來,每個人都帶來毛毯和布,那些布全掛在了堂屋牆上,被刮進來的寒風吹的東飄西蕩,有點慎得慌。
“大湑,該準備的都儘快準備好。”
“是啊,都快過年了偏偏出這事,唉……”
“有什麼要幫忙的就直說,我們能空開手就會過來。”
眾人七嘴八舌的表達態度,不管是不是那麼回事,面上做的是足夠了,雷湑低頭嗯了一聲,聽不出絲毫東西。
過了臘八就要準備過年,是個值得期盼的日子,遭上這檔子事,給村裡人都帶來了不小的影響,除了那些滿腦子都是很快就能穿新衣服,其他事都不在他們那個世界的小孩子依舊玩耍打鬧。
鍋裡的八寶粥還是雷老太早上煮的,放了許多大紅棗和花生,江餘坐在鍋洞後面添柴火,眉心的皺·痕從上午到現在就沒平過。
親情對他來說也就是兩個筆畫不算複雜的漢字,沒有灌輸進去所謂的情感,單薄如紙的死物,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那個把所有痛苦都壓在心底的男人。
江餘揉了揉額角,望著跳躍的火苗,微微眯起的眼睛裡同樣躍起了一簇光芒,片刻後他出去把鍋蓋揭開,盛了一碗粥端到屋裡。
“把粥吃了。”
雷湑神情有些木訥,冒著熱氣的粥剛從鍋裡盛出來,燙的下不了嘴,而他渾然不知。
低罵出聲,江餘蹲下來捏·住雷湑的下巴,看見他的舌頭上面已經起了紅點,他一臉暴躁,“你是不是瘋了?”
雷湑面無表情,清晰如刀刻的五官被一種像是要哭出來的感覺圍繞,顯得扭曲。
“她只是去找你爸了。”江餘嘴唇張·合,吐出僅能想到的一句。
好一會,雷湑啞著聲音,眼眶赤紅,“沒了。”
“是人都會走到這一步,早晚的事。”江餘指出總是被人逃避的事實,冷靜的聲音近乎刻薄。
他記憶裡的那個女人死的時候被一層薄透的皮包著骨頭,沒日沒夜的折騰,是在她對恨絕了的男人歇斯底里的詛咒聲裡斷氣的。
雷湑低垂著頭,半響,他把下巴靠在江餘肩頭,垂放的手臂張開,從江餘的外套裡將他緊緊抱·住。
十根手指用力刺進對方的皮·肉裡,彷彿是想把懷裡的這個人完全揉·碎了嵌進骨骼裡。
似乎只有這樣,心裡空了的那塊位置才不會讓他感到不知所措。
“你,不要,離開我。”
男人渾濁撕裂的聲音裡透著一股脆弱和不安,江餘抬了一下眼皮,目光恰巧落在那個停子板上,那一瞬間他的背部汗毛全部豎了起來。
都說人死後靈魂會停留在自己依戀的地方,直到被鬼差拿鐵鏈子鎖住帶走,江餘吞了口唾沫,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風吹的,他有種說不上來的寒冷,就像是雷老太在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