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過了——來宣旨傳話的內侍都是類似的聲音。只是這宮裡早不宣晚不宣,怎麼偏撿她成親這一天來!
花轎出了孃家門,未到夫家門之前是不好落地的,可是這巷子也不甚寬,內侍打馬飛奔而過,硬把轎伕們擠得步履零亂,到底轎子還是一邊落了地。不過這時候眾人都假裝不知,趕緊把轎子再抬起來,加快腳步往前走——過會兒若是安郡王妃的車馬從裡頭出來,他們還得讓路啊!
桃華也被忽如其來的宣召弄得愣了一下,幸而女家把新娘送出門之後就沒什麼事了,雖然劉家那邊也把請帖送到了安郡王府上,但沈數根本就沒打算去劉家赴宴——以他的身份,不去劉家也不敢說什麼。於是內侍一來,桃華略一收拾,就跟沈數一起進宮了。
“是淑妃娘娘身子不適,突然腹痛,太醫用了針才緩過來。”來接桃華的是杜內監,今日殿試發榜,皇帝還在前頭呢,也實在顧不上袁淑妃了。
桃華一聽就皺起了眉毛。袁淑妃這一胎絕對是有問題了,很有可能肚子裡已經是個死胎,如果真是這樣,即使太醫這次用針灸保住了,也保不了幾天。
袁淑妃的鐘秀宮裡這會兒跟個墳墓一樣,進進出出的宮人個個噤若寒蟬,別說腳步聲了,恨不得連呼吸聲都沒有。流蘇白著一張臉在床前伺候,見了桃華連忙迎上前來:“求郡王妃救救我們娘娘!”
杜內監板著臉看了她一眼,低聲斥責:“這說的是什麼話!淑妃娘娘好好的,你竟敢在這裡咒娘娘和腹中的龍胎不成?”
流蘇怎麼敢詛咒龍胎呢?只是她再不懂什麼,也看出來袁淑妃這一胎只怕又保不住了。
袁淑妃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桃華給她把了把脈,眉頭就皺得更緊了。流蘇在旁邊看著,只覺得一顆心都像沉在冰水裡,撈都撈不出來。
把過脈,桃華示意杜內監走到外殿,才低聲道:“飲食裡下的東西,有沒有找到?”
杜內監招招手,有個瘦瘦的內侍端了個杯子上來,開啟來一股子藥香混著點玫瑰花香彌散開來:“王妃回京的前幾日,這東西停了,大約是見王妃沒診出什麼來,這幾日又開始了……”
桃華聞了聞:“這是補氣血的湯藥?”這藥裡有玫瑰花、五加皮、紅棗、當歸、阿膠和銀耳,既可做保胎之用,又可補血養顏。不過,總覺得這玫瑰香氣似乎濃了一點兒。
“是。”杜內監低頭道,“之前趙充儀有孕之時,就常飲玫瑰花露。”
“所以這藥是玫瑰味的?”桃華立刻明白了。可是這麼一杯子湯藥,裡頭混雜了太多的東西,她能大致聞出有什麼藥已經是訓練有素了,要就此分辨下的藥究竟是什麼東西,那實在不可能。
“還是要找到那藥……”桃華仔細地聞了又聞,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這樣實在難以分辨。”她也不想喝一點兒來嚐嚐,畢竟裡頭下的藥肯定是對生育不利的,她不想為了袁淑妃冒險。
“藥若不是在鳳儀宮,就是在壽仙宮。”杜內監也很為難,“若無實證,皇上總不能去搜宮……”搜別的宮也就罷了,太后和皇后的住處卻不是能隨便搜的。
“皇上的意思,就想知道這藥究竟有什麼用。”
究竟有什麼用?致畸?死胎?但是如果這藥當初太后也曾用在先賢妃身上,為什麼沈數卻健康落地了呢?
健康——沈數健康嗎?桃華心裡忽然一動。並不!沈數看起來確實身強體健,還被定北侯教得武藝出眾,然而他並不能說就是健康無恙,因為他的眼睛!
色盲最大的可能是遺傳,然而定北侯夫人幾乎已經要查過太夫人祖宗十八代了,並沒有發現相同的色盲患者,那就是說,有很大的可能,沈數的色盲並非遺傳。
“我記得——當初趙充儀娘娘有孕之時,就說頭暈目眩……”那可能是妊娠期高血壓,但也可能是被藥影響到了腦部和眼部,“她現在還有什麼不適嗎?”
杜內監想了想:“似乎並沒聽說……王妃的意思是……”
“袁淑妃娘娘有沒有頭暈目眩的症狀?”
“有!”杜內監肯定地回答。自打袁淑妃懷孕,皇帝幾乎每天都要過來,他如果不是跟著皇帝,就是被皇帝派過來賞賜什麼東西,所以袁淑妃的情況他極其瞭解,“娘娘常說頭痛,眼前時而發花,看不清東西……若是這樣說來,跟趙充儀倒有些像的。”
趙充儀那個時候的處境跟袁淑妃完全相反。袁淑妃是從一開始就有些被害妄想症一樣的敏感,只要有一點半點的不適,立刻就會叫嚷出來。而趙充儀則是什麼都藏著掖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