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能是報復。
師華是聰明人,他們的那些藉口騙得了自己,騙不了師華。他們兩人心中當初那點想法,根本沒有辦法細細推敲,轉瞬就赤丨裸丨裸暴露在了親身妹妹面前。
朝廷來尋他們的仇,不過一刀一個腦袋。
師華來尋仇,那可真是說不好。
兩人不過將自己代入師華,便覺得若是復仇,那一定要將人往死裡折磨。
他們招來的人手裡,已經有了別的聲音。
諸如“這種連家人都能拋棄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將我們賣了”,“說起來他們孃親算是被逼死的,那可是大不孝了”,“對了,他們兩人孝期還未過”。
不孝,那可是個高帽子,壓在誰頭上都沉重得很。
師公伯和師公仲想著新帝算是子弒父,可卻忘記了宮中流傳出來的具體情況。
先皇嗑丹藥嗑瘋了,屠殺宮中女眷,甚至試圖殺了自己親生兒子。
不得已新帝才出手給先皇了一個痛快,為此還身受重傷,心窩那兒留了個口子。
當然這是世家中流傳的說法,越到下層,這說法越是被隱蔽模糊,幾乎就成了天賜皇位之類的傳說。
而真正在宮殿中的人,才是知道當時真相的。
舒淺這個將人從上看到下,從裡看到外的人,則是最清楚蕭子鴻到底身上哪裡留了個疤痕的。不在心窩口,而是在肩骨那兒。
如今師公伯和師公仲面對上了種種猜疑,面對著騎虎難下的現狀,吵架頓時升級了起來。
在金錢、勢力、恐懼下,沒有心的人根本沒有什麼兄友弟恭。
不過三日,師公伯和師公仲各自帶了人馬就在裡頭打了起來。
他們似乎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往日派出去的人,有去無回。
師公伯和師公仲打起來,渾水摸魚的更多。
能留下來的幾乎都不是什麼好人。
不是偷偷摸去偷錢財想要先走一步,就是又私下裡拉幫結派,想要一口氣吞下師公伯和師公仲。剛殺了一些自家人的兩兄弟又臨時結伴,和下面的人對上。
混亂四起,根本不成氣候。
舒淺隔開河岸不遠,遙望著看到了有人慌慌張張隻身渡河而來,當下笑開,下令:“射殺。”
崇明教教徒們精神一震,抬起了胳膊就朝著河中那人射了過去。
箭入水傷人並不會太重,但人游水遇到這種事情,驚慌失措下容易嗆水,撲騰幾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撲騰點什麼。
一不下心滑向下遊,在下游守著的幾個教徒,當下給了這人一個痛快。
有了第一個,很快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河流這邊還算人少。
從正面衝出去的人更多。
津興坡上的人打著打著,就有人朝著南方入口跑去。他們避開了自己人設下的陷阱,有的靠雙腿有的靠馬匹,在確保離開埋伏區後加快了速度。
先是小土坑。
那些駿馬一腳踩歪,“籲”叫著倒地,不知道有沒有拐壞了腿。
落地的人來不及心疼,拽著馬想要走,誰料身後衝出來的一群人,不是搶馬就是給了他一刀。
混亂中哪裡還分得清誰是哪邊的人。
戰場上即便兩方穿著不同的戰衣,都還有誤傷的情況。
小土坑結束後,扛過來的人迎來了新一輪怒吼和尖叫,腳底板原本穿著的草鞋布鞋一個個都作廢,沒法再往前走,又無法輕易坐下,就連往後退也被新一輪擁擠過來的人擋住了。
人一多,互相拉扯後被這輪殘害的遠超過了想象。
一直到這段路堵死,才有人驚覺不對,稍帶繞了繞地。
這人心驚膽戰走了一段,就在慢慢放心的時候,腳下一個不察,尖銳叫喊著掉入坑。說深的話也算不上深到哪裡去,可誰讓還有人就趁著這會兒要人命呢?
崇明教的教徒們露出嗜血的笑容,射箭。
還有人守在邊上,準備用矛的。
師華的騎射水平居於崇明教所有教徒的頂峰。
武藝她尚且不如畢山,但騎射可以。
一箭貫穿一個腦袋,臉上一片冷意,從未有過失手。
而此刻的姚旭已是臉色慘白,背對著後面的修羅場,心中默揹著他這些時日看的書。背完一篇背兩篇,將那些廝殺聲棄之耳後。
等到哭嚎聲不止,幾乎沒幾個能動的了,師華才夾著馬繞到姚旭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