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滿面的追出來:“師父!”
錢心一腳步頓了頓,還是停了下來,趙東文不停的說對不起,他轉過身,看著這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儘量讓語氣聽起來沒有怨氣:“小趙,我已經辭職了,不要再這樣叫我了,你要是當耳旁風,那我也聽不見。”
第69章
趙東文又叫了一聲,悽慘的剛像個被老師訓斥完又立刻見到父母的小學生,他的情緒被錢心一的決絕擊垮了。
社會對成年人有條條框框的約束,喜怒有顧忌,哭笑不能全隨心所欲,無論他曾經笑的多麼熱情,大家印象最深刻的肯定是他這狼狽的哭相。
錢心一覺得自己的怒氣值在直線上升,倒不是因為他耳聾,只是哭有什麼用呢?沒用還一直哭,看著就生氣!
他已經三十一了,在繁雜的工作裡已經記不得,自己在趙東文這個年紀的時候,也被施工單位逼到夜裡回家蹲在廁所上抱頭痛哭。
他照樣犯過錯,讓楊新民擦過屁股,抹黑過公司的臉面,每個人都是從失誤裡成長起來的,這些不可避免,應了那聲師父也有包容引導的義務。要是高遠沒有當著赫劍雲的面承諾讓他走人,他應該一樣會原諒趙東文,就像上次綠地的角鋼墜落一樣。
如今他站在趙東文對面,忽然意識到了自己或許一直都錯了,楊新民當年雖然護著他,卻沒把他夾在咯吱窩下面,而他把趙東文關在辦公室裡,讓他習慣了遇到事情就找師父。
當時他看見綠地那張吊頂牆上鏽爛鋼架的照片,什麼都沒想先給了陳西安一巴掌,事後知道最後上牆看的人是趙東文,也只是訓斥了他一頓。要是一開始就知道是趙東文的問題,他會也給他一巴掌嗎?
他不會,錢心一舔了下嘴唇,覺得自己錯的還挺投入。
“你過來,”錢心一率先朝外面走去,地點可想而知,偷閒密聊暢談丟垃圾的絕佳之處,大家都愛的樓梯間。
他教的不好,他跟趙東文說清楚,趙東文對不起他,他給他道歉的機會,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會原諒他,他就是斤斤計較,他就是大度不起來,這些人寒了他心,好不好過就關他屁事了。
他們有良心就自己去默默的愧疚,沒良心把他當傻逼那就怪他眼神不好,非要把後背露給會捅刀的人。
這大概是錢心一對他的教導中,最溫柔平和的一次,不過趙東文惶恐的魂飛魄散。
“小趙,我以前沒帶過人,不會教徒弟,沒事喜歡罵你,有事又縱容你,所以事情變成現在這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如果還願意幹這行,讓高遠給你找個嚴厲一點的領路人吧,”錢心一看著他,有點喜怒不驚的樣子:“你叫我是想說什麼,說吧。”
趙東文陡然崩潰了,他去拉錢心一的右手,自己帶著往臉上扇:“師父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這麼說,你很好很好很好,對我也掏心窩子的好,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是我的問題,我害怕,琴姐說的對,我沒種,我慫!……你打我罵我都行,你別走也別不要我啊——”
激動的人力氣大,錢心一自己左手拉著右手不被動去打他,被扯的幾乎站不穩,他紙糊的大度很快被搖散了,他一邊心想誰他媽要理你,一邊火氣蹭蹭的上去了,他吼道:“滾!!!”
趙東文感受了熟悉的配方和味道,聽話的停了下來,改成規矩的拉著他的袖口防止他跑樓梯,想起陳西安的話,心一橫給自己上了道斬立決:“師父我們去工地吧。”
錢心一猛的一揚手,釦子崩出去彈在不鏽鋼欄杆上,砸出叮的一聲脆響,這句話不知戳中了他哪個笑點,他明朗的呵了一連串,覺得趙東文還是太年輕了:“去工地幹什麼?狡辯,說昨天我失憶了,忘記那個圖紙是我徒弟整理傳送的,今天我把他帶過來,推翻你們昨天扣在我身上的罪過?該承擔責任的是他,該被辭掉的也是他,跟我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是嗎?!!”
放在從前他早被罵慫了,這次頂著壓力苦思冥想過,哽了幾秒竟然還有了下言:“可以解釋的,說你維護我,說高總是我舅舅,什麼都可以說!我其實……”
“趙東文!”高遠忽然打斷了他,他的臉被樓梯間防火門上那一條窄窄的已破碎的玻璃擋在後面,四分五裂又被折射扭曲的樣子,看起來像個凶神惡煞的反派。
錢心一讓他滾那聲動靜太大了,他坐不住出來一看,正好趕上趙東文要繳械,這誠實只能雪上加霜,高遠心驚肉跳的喝止了他,慶幸自己來的及時。
他拉開那個從來鎖不上的防火門,一進去就扇了趙東文一巴掌,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