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後,糾糾結結地翻下馬來,到底幾日不曾好好用飯,身子虛,又騎了一路馬,雙腳發軟,落地沒站穩,直接摔倒在地。
大門“一聲”開啟。
穿青藍直綴的男子步出,正正巧看到顧嬋半跪半坐在那裡,一身素服,神情茫然中帶著悽楚,好一個我見猶憐。
“姑娘,你怎麼了?”他上前詢問,若不是礙於男女授受不親,只怕是要直接將人攙扶起身。
這人是誰?
為何從她家中出來?
念頭在腦中閃過,還沒來的及問出聲,便聽得門內一聲喊“大姑爺”。
跟著是個梳雙髻的丫鬟跑了出來,顧嬋認得是二嬸母薛氏身邊的翠兒。
翠兒手上提著一個剔紅食盒,直愣愣往男子手裡塞著,“二太太請姑爺將這湯帶回去給大姑娘補身。”
說完了,才看到地上的顧嬋,驚訝道:“二姑娘,啊,王妃,不,二姑娘……”靖王請求將顧嬋從皇家玉牒上除名的事情,整個京師可說是無人不知,翠兒一時間竟拿不準究竟該如何稱呼顧嬋才對,反反覆覆叫了幾遍人,才問道,“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翠兒嘴上如此一番折騰,倒叫顧嬋明白過來,這家至少現在還回不得。
她抓著馬鞍借力爬起,晃晃悠悠地踩著腳蹬上馬後,一鞭揮下,馬兒便嗒嗒嗒地跑開了去。
“二姑娘……”翠兒看著顧嬋遠去的背影,鬧不明白怎麼好好地到了家門口,竟然連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呢?
她一頭霧水地送走了自家姑爺,回到顧景言夫婦兩個住的跨院裡,絮絮叨叨地將在門口撞見顧嬋的事情跟薛氏學了一遍。
“你看真切了?就她一個人?身邊沒旁的人跟著?”薛氏正對鏡描晚妝,聽翠兒說完,手中螺黛一偏,細長舒揚的遠山眉一揚就揚到了髮際去。
“奴婢看真切了,二姑娘一個人騎馬來的,”翠兒是楚王圍城那年才到薛氏身邊伺候的,前後不過兩年,又因兩位姑娘先後出嫁,少了衝突比較,不似老人兒那般瞭解薛氏的心結,一個不慎便問了不該問的,“二夫人,二姑娘一個人在外面太危險了,我是不是應該去回了老夫人和大夫人,請她們派人出去把二姑娘找回來。”
“回什麼回,黑燈瞎火的你肯定認錯人了,要真是咱們家二姑娘,她還能過門不入,越叫越走啊。”薛氏不耐煩地罵道,“人家是王妃娘娘,走哪兒去不是一大串子人跟前跟後,怎麼可能一個人跑出來,天底下沒有這種體統,知道了嗎?”
說完想了想,總覺得不大放心,惡聲惡氣地嚇唬道:“事關咱們二姑娘名節,這話就此打住,你若再跟旁的人提一言半語,便是汙衊主家,當心叫大夫人把你發賣到窯子裡去。”
“不說不說,奴婢絕不敢再亂說了。”翠兒慌忙擺手道,她家雖然窮,但總歸是清白人,寧死也不要去青樓那種糟踐人的地方。
薛氏滿意道:“這就對了,過來,幫我把眉洗了去。”
翠兒扯下臉盆架上的絲綿布巾,沾過水,包在食指上,熟練地替薛氏洗去螺黛痕跡。
薛氏仰頭閉眼,嘴角噙著一抹笑。
做王妃好風光麼,人家王爺死前都不忘把她從皇家玉牒除名,擺明是下堂棄婦,說起上來當真沒臉。
人都說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她閨女有了身孕,姑爺在翰林院待了一年便調入大理寺任右寺丞,官職五品,二十歲出頭已與她爹平級,將來自是前途無量。
哦,做官再大也大不過王爺?
人都死了,再大有什麼用?
薛氏越想越是得意,至於那個顧嬋麼,又不是自己身上掉的肉,橫著豎著八竿子也夠著也不幹自己事,管那麼多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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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嬋在客棧裡將就了一夜,翌日一大早便遞上牌子進宮。
寧太后聽她把來意一說,便反對道:“璨璨,姨母懂你的心意。你們少年夫妻,剛成親還不出兩年便……你傷心難過是人之常情,一時割捨不斷也正常。但你如今還不滿十七歲,往後還有幾十年日子好過,靖王這也是為了你好。”
“姨母……”顧嬋見寧太后與顧楓一個腔調,著急得不行,一時間想不出更好的說辭,只能撒嬌哀求,“求求你,求求你了……”
寧太后對顧嬋還是有幾分真情,當初聽得顧楓轉述韓拓請求,雖然納罕,卻暗地裡鬆口氣,這是她唯一一個妹妹的寶貝女兒,她也不會當真希望顧嬋半生孤寡。
從前忙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