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或一片流雲,不染凡塵,有種難以形容的乾淨和纖柔。
蘇曼心裡不安,甚至莫名地感受到了某種威脅,拔腿走到許鹿的面前。
第五章
“你是誰?”蘇曼雙手抱在胸前,居高臨下地問道。畢竟能單獨進入傅公館的女人,她用三根手指都可以數得過來。
許鹿確認她是在跟自己說話之後,站起來道:“您好,我是來找傅先生談事情的。”
蘇曼微微揚起下巴,看到對方的手包很舊了,洋裝和皮鞋也不是流行的款式,嗤笑道:“傅先生幾時認識你這種窮酸的小丫頭了?該不會是哪家公司剛出來混的小明星,妄想攀高枝吧?”
她的口氣明顯不善。
許鹿一向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對方出言不遜,她也不用客氣,重新坐回沙發上:“不好意思,我剛從國外留學回來,上海這幾年變化太快,流行什麼我也不太清楚。自然不像蘇小姐,走到哪裡都是光鮮亮麗的。”
這些明星的出身大都不好,沒念過什麼書,更不可能有錢去留學。蘇曼更是從小地方出來的,因為背後有人捧才躥紅。
果然蘇曼一噎,沒想到這姑娘竟然知道自己,還是個堂堂的留學生。蘇曼也是要面子的,許鹿言辭間誇了她,也不好再發作。說白了,混他們這行的,一怕別人有權勢,二怕別人有文化。
這時,王金生走進來,說車備好了,蘇曼便順勢離開了。
她出門的時候還在想,有錢去留學的大小姐,肯定不會是傅亦霆的情人,大可不必在意。可許鹿的影子,卻深深地刻在她的腦海裡。那種明明長得纖弱卻鋒芒畢露的氣質,真的是獨一無二。
蘇曼走後不久,樓上又下來個穿著揹帶褲,帶著鴨舌帽的男孩。他看起來年紀不大,瘦瘦小小的,雙手插在褲袋裡,透著股機靈勁兒。
“馮小姐,我是六爺身邊的袁寶,他請您上去。”
許鹿心漏跳了一下,跟在這個叫袁寶的男孩後面上了樓。二樓很安靜,不似一樓有傭人在走動,整條走廊光線充足,寂靜無人。牆上掛著一幅很長的古畫,封在玻璃框裡。
許鹿聽著自己清晰的腳步聲,手心微微地出汗。
走到最靠裡的一扇木門前,袁寶輕輕叩了叩:“六爺,人帶上來了。”
“嗯,進來吧。”門內傳出一個低沉的男聲。
袁寶推開門,用眼神示意許鹿進去。
許鹿屏住呼吸,從開著的那道門縫裡,側身走了進去。
屋子很寬敞明亮,有股菸草味和茶香味。地上鋪著暗紅色的地毯,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張巨大的紅木辦公桌,最醒目的是三臺並排的電話。
後面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
他高大的身體輪廓隱在窗外投入的淡淡光線裡,翹著二郎腿,正在看放在膝上的檔案。身上穿了件白色的襯衫和深藍的西裝馬甲,領口微敞,幾根頭髮因疏於打理而散落於額前,渾身竟有種說不出的貴氣。
這就是威震上海灘的傅亦霆。許鹿這些天一直在打聽他的訊息,一個從前在十六鋪當小學徒的孤兒,後來拜入青幫當小混混,再到被葉三爺賞識,接管他手下的大煙生意,步步登頂。這個男人的經歷簡直可以用傳奇來形容。
而且所有跟他接觸過的人,大都讚不絕口。說他講義氣,重感情,有能力,硬是帶著華商在洋人的租界裡闖出一片天地。
許鹿想象過他的樣子,像幫派大佬那樣高高在上,或者身邊一排開站著凶神惡煞的保鏢,叼著菸斗。可沒想到竟是這樣簡單幹淨的模樣。
只是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場,好似有意無意地壓著人的脊樑。
“隨便坐。”他一隻手拿筆,一隻手夾著根雪茄,頭也不抬地說道。
許鹿直直地走到角落的沙發裡坐下,因為不喜歡菸草的味道,輕輕揉了揉鼻子。
屋裡很安靜,只有筆沙沙寫字的聲音。許鹿忍不住又看了那個男人一眼,不知何時,那支明明還剩大半的雪茄,已經放進特製的菸灰缸裡,熄滅了。他似乎正在簽署一份檔案,握筆的姿勢很端正。
忽然,傅亦霆抬起頭,兩個人的目光不期然地撞在一起。
許鹿心頭一麻,先敗下陣來,匆忙地移開目光。
“令尊近來可好?”傅亦霆合上檔案,將椅子挪前了一點問道。
“家父……尚好。”許鹿頓了下,說道。
她今日不是以弱者的姿態前來求援,更不是挾恩圖報。所以如實地說出馮父的情況,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