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崎也氣得拍桌子:“大哥,我敬你就敬出同室操戈來了?”他看得明白,若非小兒子眼疾手快,楊鳴那銅勺就打到妻子身上去了。
閔氏喝令道:“秋吟,去將街門插好,鴻兒,帶著弟弟妹妹和你爹回房去。讓你大伯母躺地上哭個夠。她要是敢起來,我還不依了!”
言罷,抬腳出了堂屋。想想仍是不解氣,又回身指著周氏道:“以後別說打發小鶯過來,就是一家子全跪在我家大門口,也休想再從我這裡拿到一文錢。”
楊嶽氣得又對楊崎道:“還不趕緊管管?一個婦道人家,竟敢騎到你頭上去了。”
楊崎也覺鬧得有些太大了,這簡直是要徹底撕破臉。他剛要開口,閔氏便朝他恨聲道:“楊崎,要不是看你的面上,我早把這一家子爛貨撕成八瓣了,何苦受這麼些年閒氣?我是不想再被人作踐了。你敢再給你大哥一個子兒,我就不跟你過了!”
楊崎怔了半晌,縮在一邊不吭聲了。他這麼多年都沒和妻子紅過臉,不想今日也沒犯什麼錯,閔氏竟說出這樣重的話來。
在混賬大哥和恩愛媳婦之間,他不需要任何考慮,肯定選媳婦。
閔氏又看一眼滿屋裡的杯盤狼藉,拿帕子捂了臉,一路哭罵著回屋去了:“我這過得什麼節?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吸血鬼、狼心狗肺的東西!”
楊嶽心知不好,再鬧下去,兩家人真就徹底斷了關係了。他還等著在二弟身上撈大便宜,怎能這時候決裂,於是便道:“二弟,你還是好好勸勸弟妹。咱們是親兄弟,怎麼就鬧得跟仇人似的了!”
又過去不輕不重踢了一腳在撒潑的周氏:“還不起來!鬧什麼鬧?都這時辰了,也該帶著孩子回去了。”
楊鶯聽見動靜,忙從屋裡出來去扶了大哥起來。
待楊嶽一家子走了,楊崎忙帶著幾個兒女去看閔氏。
閔氏正坐在炕頭上,一邊掉眼淚,一邊揉心口。楊雁回忙上前給娘順氣,柔聲勸道:“娘,莫跟那等潑婦生氣。”
誰知閔氏卻怒道:“少在我跟前賣乖!”
楊雁回一時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裡放了:“娘……我……”
“跪下!”
楊雁回從未見過娘發這麼大脾氣,嚇得忙跪了。
閔氏拿起掃炕笤帚就打了下去。楊雁回萬沒想到,她竟也會有今天,只是呆呆看著笤帚落下來。
楊鶴眼見母親要打妹妹,忙跪下來,擋在小妹身前,替她捱了一下子。
閔氏又心疼又氣惱:“誰叫你護著她的?”
楊雁回也急問:“二哥,你沒事吧?”心裡感動得稀里嘩啦,只想著以後再不跟二哥鬥氣了。
豈料楊鶴卻笑了起來:“娘這力道跟撓癢癢也沒差多少,可見也不是真生雁回的氣。”他原本看娘那麼氣勢洶洶的一下子打下來,心想著,小妹還不得給打哭了,所以擋了下來。誰知真相著實讓人傷心————為什麼他捱揍時,從沒被這麼輕拿輕放的對待過。
原來只是嚇唬人的,楊雁回鬆了口氣。閔氏卻真的生起氣來,教訓道:“你大伯母說話不中聽,你就當她放屁好了。跟那種人置什麼氣?你這樣跟她硬頂,她再到處嚷嚷敗壞你名聲可怎麼是好?她那樣的人,什麼樣的瞎話編不出來,什麼樣的壞事做不出來?知道的說她為人不好,不知道的還真當你是個無法無天的。將來怎麼說親?”
楊雁回卻道:“女兒寧可不要賢名,也要教訓大伯母。女兒看到娘窩在灶間過中秋,心裡就難過。反正她又不是沒敗壞過咱家的名聲。”
閔氏越發生氣了:“你不顧自己,也該想想兩個哥哥。萬一你和大伯母動起手來,他們能眼看著你吃虧?這不是一個兩個全上手了?”幸好她反應快,先上去把周氏給打了。要不然,只怕楊鶴打的就不是楊鳴了,直接就得上去揍周氏。
閔氏又道:“若他們名聲也壞了,書讀得再好也難考上功名,便是考上了,也難保有小人抓著把柄作怪,叫他們被革去功名。讀書人那麼多,考下功名的才幾個?每年多少落榜的盯著補缺?你罵大伯一家子是痛快了,可你大哥二哥苦讀多年,毀到他們手裡怎麼辦?”
楊崎勸道:“你把大哥想得也太不堪了。鴻兒、鶴兒都是大哥的侄子。若他們兄弟爭氣,大哥也跟著沾光。他怎會毀了侄子?”
“怎麼不會?”閔氏火氣更大了,“我看那兩口子什麼都幹得出來。我原想著,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待他們好,他們早晚會明白過來。畢竟都是兄弟,便是有些矛盾,到底還是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