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同齡人還得叫一聲叔叔。在青梅村,“莊”和“焦”是大姓,兩個姓氏佔了村裡一半的人口。莊姓的長輩,又是積威多年,是以里正說話很有用,周氏也不哭了,楊嶽忙去扶自己婆娘起身。
莊山和進了堂屋後,直接坐到八仙桌旁的太師椅上,也氣得抬手用力一拍桌子:“老大,你對老二說這種話不虧心嗎?我和你們爹打小一起長大,他這輩子過得多不容易,我比你們兄弟倆都清楚。他辛苦一輩子才攢下一點家業,結果還沒等老二成親就和你娘雙雙去了。沒錯,你是給老二娶親了,那是你爹孃生前給說好的親事。你守著你爹的家業,卻一點也不想著給弟弟操持。隨便弄了頭驢子,就把老二媳婦兒馱回來了,酒席都沒擺。老二剛成了親,你就要分家。還說什麼,城裡的鋪子歸你,田產歸老二。那鋪子出息多大?你說霸就給霸了,就連地你也不肯給。你爹留下的明明是三十畝良田,你另外買了三十畝薄地給老二兩口子,直接就把小夫妻倆掃地出門了。你佔著你爹留下的大房子,把原來你爹沒發家時候住的破房子給了老二。那房子多少年沒修葺了,房頂都長草,四面都漏風。這種事你都幹,你虧不虧心哪?現在說得好聽,你當青梅村裡都是傻子,不知道你當年乾的好事?”
莊山和一番話噼裡啪啦吼出來,比村裡那些專會撒潑吵架的娘們兒嘴皮子還利索。倒是條理分明,邏輯清晰,讓楊雁回一聽便明白了那些陳年舊事的來龍去脈。
楊嶽聞言,脖子一梗:“話不能這麼說,到底是親兄弟,翻舊賬沒意思,今兒拿不出錢來,明兒我們大鳴就沒命了。”
“你現在知道是親兄弟了?早幹什麼呢?當初為了生計,老二大老遠跑到瀧州的魚塘去幫人做工,老二媳婦一個女人管著三十畝地,還要天天織布。這好不容易老二攢了點錢,還學了手藝回來。夫妻兩個狠下心賣了薄地,又去我那和老二媳婦兒孃家借的錢,這才能挖了魚塘、買了魚苗、魚餌,請了人開始做養魚的生計。老二是個厚道人,不想讓媳婦兒再吃苦,魚塘建好後,就讓媳婦兒好好在家歇著。老二媳婦兒爭氣,從那以後,給你們老楊家一連添了兩個大胖小子。可是老二緊著賺錢養家、還債,太辛苦,又捨不得補身子。等債都還完了,家業掙下了,他身子也垮了。幸而孩子們都滿地跑了,離得開娘了。如今老二媳婦一個婦道人家,整天操持裡外。這麼些年了,你說,你這個做大哥的,幫過一把手沒有?你當年哪怕就拿給你兄弟十兩銀子,他也不用累垮了身子。”
莊大爺興許是被這兩口子氣急了,一邊教訓這兩口子,一邊竹筒倒豆子一樣把當年的事一件件說了出來。
外面院子裡看熱鬧的人表情各異,開始竊竊私語。
“就是,這些事兒,當誰不知道呢?現在知道哭了。”
“這是親兄弟嗎?親哥能這麼對弟弟?”
“咱都一個村兒的,是不是親兄弟你還能不知道?”
“不是親的,楊家老二作甚對老大那麼好,還幫他還賭債,要我,親爹也不認了。”
“還說呢,再整天鬥蟋蟀,我看你真快連親爹都不認了。”
周氏聽了莊大爺的話,滿臉的不服氣:“那我們也不是成心的,誰家生計不艱難?我們那鋪子生意也不好。”
“放屁!”莊大爺氣得青筋暴跳,“勝子留下的鋪子,生意有多紅火我會不知道?那是你們兩口子好吃懶做,才把生意做差了。這還不算,老大後來還染上了賭錢的勾當。老二當初念著到底是親兄弟,勸老大收斂,可是好勸歹勸也勸不住。為了還賭債,你們賣了鋪子,賣了地,最後連房子也賣了,只得住到以前老二住的破房子裡。那還是人家老二又給掏錢修葺過的,不然看你們住哪裡,就睡那棉花地去吧!棉花地都嫌你們髒,就只配睡豬圈!”
聽了里正的話,人群中立刻爆發出一陣鬨笑。
莊大爺朝著人群一瞪眼:“笑什麼?都不許笑。你們都給我看好了”他指著一臉狼狽的楊嶽和周氏,又指指跪著的楊鳴,“這就是好吃懶做,坐吃山空,賭錢成性的下場。你們以後都引以為戒!”
老老小小男男女女們立刻安靜了。
楊嶽被人當成反面典型批判,有些拉不下臉,可如今火燒眉毛,他也顧不得面子了,乾脆直接耍賴:“我就算千不是萬不是,我也是他大哥,大鳴也是他侄子。他就看著不管?”
閔氏聞言大怒:“他大伯,你說話要憑良心。你和大鳴欠下的賭債,你兄弟替你還了多少次了?你好意思說他看著不管?”
“去去去”楊嶽趕蒼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