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雁回看著女孩兒瘦小的身軀,發黃的面色,一臉的淚水,也頗覺可憐。
這時,又聽見楊崎為難的聲音:“家裡的餘錢,都已給你們用的差不多了,每次都說不賭,還是次次都賭。如今雁回還在病床上躺著,我去哪裡拿錢?”
周氏道:“就算不願意這時候收租,也有別的錢吧?不是說你們雁回被撞了後,秦府賞了一大筆銀子嗎,怎麼也有百十來兩吧?”
這種主意都打?楊鶴氣得當即跳了起來,就要衝出去和人理論,卻被閔氏一口喝住:“幹什麼你?”
楊鶯發現楊鶴動了怒,不敢再哭出聲,緊緊咬著下唇,將哭聲憋了回去,只是老實站在一旁。
閔氏道:“老實坐著,你出去想幹什麼?外頭是你大伯和伯母。這麼多年的書,你都白唸了?一點規矩都不懂!”
楊鶴卻道:“大伯又怎麼樣?爹是他兄弟,又不是他晚輩。”這十里八鄉,兄弟鬩牆的多了,誰又能把誰怎麼樣?又不是官宦人家,不管內裡是不是爛得發臭,外面也得粉飾太平。
“孃的話你聽不聽?給我坐著!”閔氏鮮少如今天這般疾言厲色。她想得更長遠一些。兒子將來還要考功名,不能因為那兩口子落下什麼不好的名聲。女兒也還沒說親呢,她以後是要把女兒說給守規矩的人家的,萬一讓人家誤會自家沒家教,女兒怎麼辦?
楊鶴髮現母親動怒,不敢再妄動,只是小聲嘀咕:“賭這東西沾上了,那就是無底洞,填不滿的。”
另一邊廂,楊崎也是忍著氣:“你聽誰說人家打賞了百十來兩?說破大天也才二十兩,拿回來就一直延醫吃藥,到現在還沒好利索。就那點錢,還是你侄女拿命換來的。”
周氏道:“怎麼就是拿命換來的?我剛才瞧著雁回氣色不錯,比我們鶯兒好多了!”
楊崎這下更生氣了:“我是真的沒錢了,你們逼死我也拿不出來!”
楊嶽也生氣了,一拍桌子:“楊崎,我可是你大哥,你把我往死路上逼?你家裡有良田,有魚塘,有果園,隨意變賣一些產業,也夠救我們一家老小的命了!”
跟人借錢還這麼囂張?楊雁回覺得這人真離譜,可是看閔氏的態度,又不敢輕言放肆。
楊崎絲毫不退讓:“大哥,我也是有老婆兒女要養活的,難不成你要把我往死路上逼?我早說過了,要好好管教鳴兒,千萬不能再叫他賭了,可你就是不聽。好好的孩子,都……都叫你給慣壞了!”
楊嶽怒道:“還反了你了?你如今架子是越來越大了,被人叫了幾聲楊老爺,你還真當自己是‘老爺’了?還敢不認親哥哥了?你別忘了,你娶親是我和你大嫂給張羅的,你成家立業的本錢,還是我給你的!”
閔氏聽得這話,氣得一陣哆嗦!
周氏急道:“大兄弟,這次鳴兒真是做得過了。他欠了大興賭坊五十兩銀子!大興賭坊是什麼背景?官宦人家的子弟都敢逼債,何況我們鳴兒。人家圍了我們的院子,再沒有銀子拿出去,可是真的要燒了房子,再砍了你侄兒的手呀!”
“五十兩?”閔氏終於坐不住了,“這還讓不讓我們過日子了?咱們家一年到頭才掙幾個錢?”她起身往堂屋去了。丈夫此刻也是硬撐,她再不去,楊崎素來抹不開兄弟的面子,定是會乖乖就範的。每回都是哭著嚷著說人家要扒房子砍人,可也從沒見他們真出過事兒。拿這個威脅她們出血汗錢,算怎麼回事?
楊鶴坐不住,也跟了過去。楊雁回雖也想去瞧熱鬧,奈何有心無力。她心道,這對夫妻好不要臉,閔氏和楊鶴都是講理的人,只怕不是對手。就好比葛氏便從來都不是蘇姨娘的對手。
果然,閔氏和楊鶴去了,也壓制不住這對存心鬧事的夫妻。待閔氏很強硬的表示,自家一文錢都不會出後,事態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楊嶽和周氏開始大鬧。一個拍桌子跳腳罵弟弟,一個躺地上嚎啕大哭。楊鳴一直跪著不敢起身,直求叔叔救命。於媽媽和何媽媽這時候都識趣的躲在灶間不出來。
街坊鄰里聽到動靜,很多人過來看熱鬧,人擠了一院子。很快,里正也被驚動了。
周氏一邊哭,一邊指著楊崎,嘴裡還是那番話:“公爹走得早,我和他爹也沒虧待大兄弟啊!我們給你娶了媳婦成了家,給了你房屋田地,你這時候……”
里正過來的時候,正聽見這番話,當時就喝道:“楊嶽,還不把你媳婦兒拉起來,哭哭啼啼給人看楊家的笑話嗎?”
里正姓莊,名山和,已是年過五旬,在村裡輩分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