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宮內相,憑藉的可不是別的,而是聖人的支援。為什麼自古以來常有奸宦作亂,但是換地依舊是更加信任太監而不是大臣甚至是嬪妃,就是因為太監無子,他們所有的權威都只能來源於皇帝,只要聖人一聲令下,只需要幾個侍衛出手,那些原本權勢滔天的大太監就只能引頸待戮。
而大臣不同,這些大臣有同鄉,有同年,有老師,有親友,他們手上掌握著切實的權利,手底下也有一批忠實的手下,織成了一個強大的利益網路,若是沒有足夠的理由,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隨意問罪一個權臣,以免引起反撲。
聖上如今年紀大了,沒有那麼多精力了,懈怠朝政,因此,戴權就是用來制衡下面那些大臣的,若是戴權搞出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也不是聖人的錯,最多有個失察的名頭就是了。何況戴權是個妥當的人,雖說一直按照聖人的意思跟朝堂上群臣對抗,但是終究沒有真正觸及到底線。
至於下面的皇子,聖上同樣如此,能夠制衡這些皇子的也就是他們的兄弟,因此,這些皇子互相之間爭鬥不休,偏偏都得孝順聖上這個父皇,畢竟,聖上才是掌握了他們最終命運的人,因此,聖上儘可以高居金鑾殿,看著下面那些兒子你爭我奪,並且在後面偶爾推一把,讓他們之間的平衡繼續保持下去,如此,聖人哪怕怠政了,也能夠把握住朝堂的動向,畢竟,最終的選擇權還是在聖上手裡。
聖上如今是個旁觀者,反而對所有的事情都看得很清楚了,他如今年紀也不小了,與聖人同齡的那一批人這些年一個個接二連三地過世,這讓聖上心中也生出了天不假年之感,因此,如今也看得比較開,他對自個那些兒子的事情其實心裡頭已經有些膩味。一方面恨不得你死我活,一方面還要考慮到他的想法,在他面前扮什麼兄友弟恭。這叫他覺得可笑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可悲。
朝堂上這兩年時不時就有人試探著上書,請聖上立儲,定下東宮之位,聖上卻是根本沒有這番心思,嫡長如今都沒了,下面不是立賢就是立愛,問題是,聖上兒子也太多了,他也曾經真心疼愛過不少兒子,但是在這些兒子長大之後,他們就不僅僅是兒子,而是變成了想要搶奪自己權威的競爭對手了。因此,聖上如今對下頭那些兒子真沒有什麼純粹的愛護之心,反而多半是利用之念。如此一來,誰能上位,就得看他們誰能正中聖上的心思了。
賈赦從來不跟聖上說這種事情,聖上來了,賈赦就將他當做來做客的尊貴長輩一般招待,這會兒淨了手就帶著聖上去欣賞他新培養出來的各種牡丹,聖上也是看得嘖嘖稱讚。
聖上雖說年紀大了,但是體力卻還是挺不錯的,將大半個牡丹苑都轉過了一圈也只有些輕微的氣喘,身上也開始微微出汗。
賈赦引著聖上還有伺候在一邊的戴權出了牡丹苑,去屋裡面休息,叫人打了水過來梳洗,又叫人端上了茶和點心。
聖上笑吟吟地喝著茶,然後說道:“恩侯這裡倒是舒適自在!”
賈赦這裡的確是如此,賈赦的莊子看著不大,但是卻極盡巧思,冬暖夏涼不說,賈赦這邊已經全面採用了沼氣作為莊子上的能源,為此卻是付出了不少代價。畢竟他以前也就是知道一些原理而已,對於構造什麼的,卻是搞不清楚,一開始走了不少歪路,差點還將屋子給點了,後來總算是弄妥當了。
只是這玩意賈赦本來想要推廣,但是後來發現,對於尋常百姓來說,這個還是有些貴了,這年頭鐵器什麼的,因為冶煉技術還有成本的問題,真的很不便宜,因此,修建一個沼氣池不難,難的卻是配套的設施,畢竟,輸送管道還有灶頭什麼的都得用鐵製的,而且還得密封妥當,要不然洩露了固然無毒,但是萬一遇上了明火,搞出火災甚至是爆炸來,那就得不償失了。這麼一算,不管是材料的成本還是人工成本可都不是什麼小數目了。
因此,除了賈赦熟識的人家,在賈赦的推薦下在自家搞了幾個沼氣池出來,其他人對此感興趣的不多,要是賈赦能搞出沼氣燈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問題是,賈赦試驗了不少材料,都沒能成功,最後只好依舊是用無縫的鐵管,搞出了一種類似於枝狀燭臺一樣的東西,不過有這鋪設管道,製造閥門的錢,點油燈也夠了。
這就是生產力不足所造成的悲劇,就算有好東西,也用不出好來。不過聖上卻是聽說過這個的,在知道賈赦搞出來的東西不接地氣,吃癟了之後,很是樂了一番。
這會兒聖上自己親身感受了一番之後,也覺得賈赦實在是個妙人,這邊若說有什麼奢華的擺設,那卻是沒有,但是就是這樣一個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