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
若她站在他的角度,他所做的一切實則並無什麼過錯。奪嫡、平叛、強取豪奪,都只是對他有利的事。雖然他對自己的確是不錯,但……她還是心存芥蒂。
此回一別,她與察罕再見不知要多少年。與蘭莫——也不知會不會再見。
她不知道,多年之後,她與蘭莫之間還是糾纏不清。他與她說過一句話,“我只不過是給你們錦上添花而已。即便沒有我,你也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或者說雪上加霜更準確些。她與察罕之間原本便是阻隔重重。他說的對,他不過是又添了一層阻礙而已。
此時的阮小么雖能預見一些往後之景,想的卻仍是過於簡單。她正一心想著走時帶上哪些東西,扔下哪些東西。
第二百三十一章 結束
薛映兒在一旁,淚眼婆娑看著,忽的一根玉簪塞到了自個兒懷裡,接著是一對耳環、一個鐲子……
“這些東西還是挺值錢的,你都拿著,找個實惠點兒的當鋪當了,就當我給你的臨別之禮。”阮小么又塞了一個寬頭細腳兒釵子過去。
薛映兒一個勁地往榻上擱,“這都是殿下賞賜給姑娘的,使不得……”
“讓你拿就拿著,這些個首飾都是易碎品,帶在包裹裡,不多時便要碰碎了,不如留給你。”她又從中挑了一對珍珠鑲銀的墜子,遞給她,道:“這副墜子給了其青吧。”
“姑娘!那其青心早不向著你了,你還送她物事作甚!”薛映兒一聽,便有些惱。
阮小么悄聲道:“不值錢。”
她愣了片刻,張了張嘴,噗嗤笑了。
勉為其難地送副墜子過去,是要封住其青的嘴,如今她也拿了好處,自然不好向旁人說道了。
想必她此時正在隔間伸著耳朵聽呢。
收拾好東西,草草打了個包裹,這便要走了。
外頭的侍衛得了令,早不在偏院守衛,單單隻剩了個柯延津,像個孤獨的守衛者,立在外頭,偶爾看一看種下的草木,望一望屋內。
阮小么向外叫道:“柯延津!”
他聞聲,過了來。
“我今日便走了,你好生保重。”她道:“往後怕是回不來了,郡主那處也來不及道個別。若以後有機會,你見著郡主時,替我向她說聲再會。”
“好。”他應聲道。
背了包袱,她慢慢出了屋,又回頭看了一眼,輕聲嘆道:“你們多保重。”
薛映兒吸了吸鼻子,咕噥道:“不如奴婢跟著姑娘一塊兒走吧……”
當然,也只是說一說而已。她也知自個兒走不掉。
阮小么笑了笑。沒當真,朝幾人揮揮手,出了偏院。
出乎意料的,外頭等著的是魯哈兒。一月未見。他似乎沉穩了許多,興許是成了婚,整個人氣度也變了些。
見她出來,他道:“正好剛想去找你,既然你已準備好了,這便走吧。”
她點了點頭。
魯哈兒帶著她出小門而去,一路上欲言又止,臨了見著那方鐵石的門時,終於回頭道:“你若想,我可通融一次。讓你向殿下告個別。”
阮小么佯裝遺憾,道:“他此時定然不願見我。”
“都說了我可以通融!”他皺眉道。
“算了,”她擺擺手,往外頭而去,笑道:“我要回大宣了。往後若有緣,咱們也許還能碰面。替我向蘭莫道聲珍重。”
他悶悶應了一聲,眉頭緊縮,看起來還是一副看不慣她的模樣。
外頭沒有馬車轎子,阮小么開著11路,最後回頭望了一眼屋宇連亙、肅穆剛嚴的皇子府,緩緩而去。
魯哈兒回去報了信。
蘭莫正臨床眺望。看著園中之景,淡淡道:“她走了?”
“是。”
“走得倒快,”他輕嗤了一聲,面上瞧不出神色,眼中深沉如夜,“難道我還真強留她不成?”
後頭沒有回答。魯哈兒也不認為他需要一個回答。
他只低頭向自個兒主子道:“她讓奴才向您轉告一聲。珍重。”
蘭莫眯了眯眼,奇異般浮現起了一絲笑容。
“朵顏衛呢?”他問道。
魯哈兒道:“已跟去了。”
他點點頭。
書案邊一角上正擱著一個香囊,時日雖久,仍有淡淡馨香隱約透出,青灰色的綢緞面上。兩面細密繡著蝠紋,針腳粗糙,卻是一針一線,認認真真縫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