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烏髮卻高高挽起了一個髻,瞧著倒是婦人常用。若是外人見著了,還不知要生怎樣非議。
柳兒心疼道:“姑娘這些日子清瘦了一圈。”
她對鏡自瞧了半晌。果是有些瘦了下去,顴骨也現了些形來,面色雖白,總不如從前氣色紅潤,卻又更添了一份柔弱之態。
“如今胖不如瘦,我倒不用苛減飲食了!”她不甚在意地笑道。
另要來了面菱鏡,前後照著。模模糊糊見頸後一片皮肉帶紅,還留著血痂,像破爛布片一般,清晰可見一道道縫合的印子。
她吃吃又笑了起來,“古代縫合手術的先驅……嗯?”
又過了半個月,頭髮總算可以批了下來。阮小么也終於可以出門了。
她第一件事便是去瞧那程六郎怎樣了。
讓丫鬟通報了。這便去了他那處。仍是轉過了幾道彎彎繞繞的道兒,一眼瞧見他那院裡頭正深深淺淺盡是坑兒,有的種了樹苗,有的仍是土石松動,推在一邊。
程六郎仍在盡心盡力地種樹。
他的貼身丫鬟打趣道:“都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往後有了小公子,咱們也可以指著這滿院兒的桃樹說道說道了!”
他嘴角彎起了個淺淺的弧度,從從容容地笑了起來,似乎很是愉悅。
那幾個丫鬟看呆了,阮小么也看呆了。
青蔥的樹芽旁,少年長身玉立,雋雅秀美的面龐如玉石雕琢,從前的陰鬱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尚未成熟的堅毅,一如這嫩綠的青苗,有著成長為茁壯參天之樹的希望。
她忽覺感慨萬千,長長舒了一口氣。
弱小的樹芽從小生長於深邃不見光的密林,畢竟身體裡有著向上的血脈,一旦逢著一點——哪怕是星光,也會努力向上生長,直至看到那片晝夜的晴空。
她笑著迎了上去,道:“程六公子這樹種得很是不錯嘛!”
程六郎向她點了點頭,問道:“李小大夫好些了?”
“還不錯,”她道:“種了一個月的樹,感覺如何?”
聽到這句,他卻淡淡笑了笑,優雅無比,“此回,外祖母可以寬心了。”
阮小么嘖嘖稱讚。
“李小大夫,你真的會卜算麼?”他話題一轉,眼中有些微的促狹,卻奇異地很是認真,“我這些時日,一邊種樹、一邊想通了許多事。何為真正的退一步海闊天空;如何才能真正讓親者快、仇者痛;以及……你究竟為何讓我種樹。”
他輕輕摩挲著身邊飄搖的一枚綠葉,淡然開口,“嚴冽風霜,如此幼小的桃樹都會竭力保全性命,以求來年生長。我堂堂程家兒男,又怎會因瑣碎煩心的小事而整日怨天尤人?”
“公子參透了便好。”你想多了,我只是想鍛鍊鍛鍊你的體格而已。
物質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革命也是需要好身體為本錢的!
兩人相視而笑。
當日晌午,便有丫鬟來通報,說老夫人重重有請。
阮小么知這是個論功行賞的好機會,特地打扮地好看了,精神抖擻去應了邀。
此時正在老夫人宅院的臥房,院中下人眾多,各司其職,有的專管修建草木、有的專管裡外傳信、有的打簾子、有的生薰香。老夫人的幾個媳婦兒並未在此,只有幾個得心的僕婦,兼著一個穿玫瑰紅金枝線葉紋纏花襖子的姑娘,容顏秀美端莊,顧盼神飛,正乖巧在一旁給老夫人捶腿。
程六郎也在屋裡頭,正與老夫人說些什麼,逗得她開顏直笑。
阮小么進了屋,先覺暖香襲人,見屋中陳設不俗,再一次感嘆,什麼暴發戶。錢多了,品味也是可以買來的!
老夫人一見她,早沒了先前拒人三尺外的戒備,招手便讓她過去,道:“李小大夫,你可真是神醫啊!我孫兒現如今擺脫了那桃花煞,全仗姑娘那番卜算了!”
“老夫人過譽了,小女不過偶窺得天機,程公子自己有心,才會日漸轉好。”她謙辭道。
此時,那捶腿的姑娘轉眼向她瞧來,眉目清明,端莊中帶著三分審視,不急不緩開口道:“祖母,這就是那位李小大夫?”
去掉個“小”自你們能屎啊!
老夫人道:“正是。虧得了她,你此回回來,才得見你六哥如此轉好!”
阮小么抿嘴微笑,在對方看過來時,很是得體地一欠身。
那女子似有些好奇,更是欣喜,竟起了身,輕柔拉住了她的手,笑道:“先前祖母與五娘說,五娘還道是個鬍子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