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有盡有。裡外間用簾相隔,翡翠玉石叮叮咚咚,一眼望去,裡頭檀木案上擺著一架古琴,後頭藏書萬千,一旁牆壁上掛著裝裱得精緻華貴的一幅字畫,字型清秀端整,使人賞心悅目。
臨床的書案旁,正坐著個瘦弱的少年。模樣兒精緻文雅,一股書卷之氣,只是眉目間有一股揮散不去的沉鬱之色。他正提筆寫著些什麼,見著屋外來人。先是一喜,“外祖母!”
在瞧見後頭跟的一大幫子女人之後,便毫不掩飾地皺了皺眉。
老夫人知他素來不喜人多,便揮了揮手,只讓身邊兩個媳婦兒陪著,其餘人都退到了外頭候著。
阮小么自然也跟著進了來,見著程六郎,咧嘴一笑。
程六郎瞧了她一眼,便移了目光,迎向老夫人。道:“外祖母現下怎來了孫兒這處?莫非是有甚事?”
“自然是有事!”老夫人笑得慈祥,直拍他的手,道:“我知你素來不喜看病吃藥,今日不同,今日這大夫年歲比你還小。你可得好生讓她看看!”
她示意阮小么過去。
阮小么點點頭,向他微微一拜,“程公子。”
程六郎先只以為她是新來的丫鬟,一時吃驚不小,皺著眉道:“她……她字兒都還認不全吧!”
“……”你才認不全!
“外祖母,孫兒著實沒病!”他接著道:“也不用吃這樣那樣的藥方子,需知給我開方子的那些個大夫。大多隻是來矇騙些錢財,越吃越病!”
阮小么不慌不忙,在一旁回道:“我觀程公子,雙眼有神、靈臺清明,不像是入病後神志昏昏之人,興許是其他的原因。以致平日羸弱。不若讓小女瞧一瞧,您是大家公子,想必對藥方兒等物通曉一些,若我瞧得不準,公子只當不作數便是。”
老夫人也道:“是啊。你就讓她瞧上一瞧,若是不好,趕了走便是!”
阮小么再一次被深深傷害到了。
眾人只把阮小么當做個跑江湖的,但再粗鄙,總歸是男女有別,便擱了綢搭布在程六郎腕上。他不甘不願坐了下,伸手向前。
阮小么兩指搭在他脈上,裝模作樣號了半晌,不時點點頭,又皺皺眉,看得在旁的老夫人是一陣心喜、一陣心焦。
最後,她又隨口問了幾句,公子的飲食如何、平日喜好如何之類。
老夫人只道六郎平日裡喜靜,飲食正常,再無別的。
廚娘沈氏早與她一五一十說了,這程六郎是個偏素食分子,平日裡也吃肉,卻只做得極清單了,他才動筷。東坡肉紅燒肉之類,端到面前,準定倒掉。
再說喜靜。
她不知道他這種程度算不算偏執。只聽沈氏說,他性子上來了,連鳥兒的聲音都覺得吵鬧。
原話是這樣的:“據說有一次公子因著亡母祭日將至,日日心緒低落,一日不知怎的在屋裡落淚,忽然推窗向外頭丫鬟又氣又惱罵了幾句,讓她們把惱人的麻雀兒都趕了,這才又關了窗流淚去了。”
阮小么:“……”
這就是程公子,一個多愁善感的文藝小青年。
哦對了,因為多愁善感,身子已經不太行了。
老夫人憂心忡忡,問道:“李小大夫,怎樣了?”
阮小么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樣,道:“我已號過脈,程公子身子並無病痛,乃是平人。”
“這……那為何六郎卻是如此孱弱之狀?”老夫人急了。
程六郎收回了手來,淡淡道:“外祖母,孫兒說的是否不錯?庸醫只是隨意開兩副藥讓人喝了,這‘名醫傳人’竟是連藥都不知從何開起呢!”
身子不好,說話還如此刻薄,真是個男版林妹妹。她一邊吐槽,一邊又裝模作樣閉眼掐指算了起來。
屋中幾人被她這模樣又吃了一驚。老夫人道:“李小大夫,你這是作甚?”
她緩緩睜開眼,道:“體之不勝,或因病、或因命。既然公子並無病症,想是命中有劫,待小女算上一算。”
老夫人一臉驚詫,還想說話,卻見她又閉上了眼,口唇微動,十指掐算。
程六郎半信半疑,道:“這醫不成,便改為算卦了?”
半晌,阮小么才又睜了眼。
“醫卜醫卜,兩者從前向來是不分家的。只因如今江湖騙子太多,辱沒了卜算的名聲,眾人以為這不過是子虛烏有,這才漸漸不大相信。但小女恰好對卜算之事略知一二,今日也是緣分,便為程公子算了一卦。”
既未告知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