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花葉闌珊。頭面簇新、腕上戴鐲,模樣兒齊整,舉止從從容容,可見教養極好。
先前那沈氏也是個老實清秀的模樣,規規矩矩,瞧著素來是個有主意的,也只在此做著個廚娘,可見程家家規森嚴。
她並未見著那程家公子,而是先被帶去了老夫人那處。
其時晌午正至,老夫人用過了茶點,正在後堂與眾媳婦說話,下人來傳,道那女大夫到了,便讓她進來。
阮小么穿得端端整整,進了屋,一雙眼微微四處瞧了瞧,便向眾人行了一禮,不卑不亢。
後堂裡間是用來小憩的,掛著珍珠串的簾子,內裡模模糊糊。外堂設了些太師椅,上頭俱鋪著綿軟的裘皮墊子,上首是方小榻,老夫人正在當中,戴著暗紋綢子鑲玉抹額,頭髮花白,向後攏了髻,兩副寬面兒釵子利利索索,穿了件銀灰色點金線交領薄襖,手拿著一面繡布,面上慈祥,卻收斂了笑意,審視了阮小么兩眼。
堂上諸婦人皆是穿金戴銀,雍容富貴,面容端正,認認真真打量著她。老夫人未開口,眾人也並不開口。
老夫人看過了,點點頭,道:“不必拘束。你姓甚名誰?師承何人?”
她道:“小女姓李。名……玲瓏,家師葉晴湖。”
原先眾人見她年歲小,又是一副楚楚標誌、唇紅齒白的好模樣,都有些別樣的心思,不知那廚娘沈氏是請了個大夫來、還是打著什麼別的主意,雖先前也聽沈氏說過,這個是名醫之徒,倒都當玩笑話聽了。不想這小女子竟是個真的名醫之徒!
“我聽沈氏說了,她說你把她家寶哥兒從閻王手裡要了下來。”老夫人道:“可真有此事?”
阮小么道:“那寶哥兒並非已死,而是一時背過了氣。小女這才得了空,救了他。”
老夫人點點頭。身邊一婦人快言快語,道:“葉大夫在大宣也是極有名望,你做了他的徒弟,當真是上輩子修得的好福氣!只是……”
她看了看老夫人,未接下去。
老夫人道:“你們若不說,我還想不起來,那葉大夫兩年前也曾看過六郎的病。別的大夫來,好歹還開個方子,他倒好,看過便走了!我知道,他就是嫌我這個老婆子絮絮叨叨,成心不給治!”
她說著說著,倒又生了些埋怨來。
阮小么暗笑,準是這老夫人在一旁唸叨這樣不行、那樣不行,把葉晴湖氣跑了。
“老夫人莫惱,我師父的脾氣是有些怪。”她笑道:“只盼今日小女給程公子瞧病時,老夫人莫要因著我師父而責怪小女!”
老夫人這才笑了笑,揮揮手,“你若能瞧得六郎因何而病,我程家定有賞銀萬千!”
她顫顫巍巍站了起來,旁邊兩個年歲大些的媳婦兒忙來攙扶,堂下之人也通通站了起來。
“走,這便帶李小大夫去六郎那處,咱們也去瞧一瞧!”老夫人道。
丫鬟忙打了簾子,恭送一行人出去,連著阮小么,浩浩蕩蕩過了幾條小徑,到了一處偌大的園子。
第二百三十九章 什麼什麼桃樹煞
深秋初冬,外頭早已葉落遍地,此園中卻是處處常青,喬木藤木錯落有致,園中兩處低矮假牆,木格窗透著綠意盎然,拱門內景中有景,幾個錦衣的婢女在園中立著,偶爾聊幾句,愜意的很。
以老夫人為首,一行人慢慢進了來。園內丫鬟們忙來迎候,並通報了當中正屋之人。
程六郎正是居住至此,離老夫人的宅院最是近,吃端用度也與其他主子一樣,甚至隱隱有出超之勢。
老夫人道:“李小大夫,我六郎年幼喪母,最是個苦命人兒,如今一十六了,身邊連個貼心的人都沒有,望小大夫能治好他的病,唉……”
她這一嘆氣,一應婦人忙著安慰,說“六郎有您這個外祖母疼著”的也有、說“六郎年紀還不算大”的也有、說“六郎人品模樣俱是一流”的也有,殷勤關切。
阮小么被她一口一個“李小大夫”鬧得揪心,李大夫就李大夫,好端端的非要加個小字作甚!
再說了,這程六郎整日裡過的是神仙日子,住在這華美奢侈的園子裡,伺候的婢女個個貌美如花,一呼百應,到了這老夫人嘴裡,竟然還成了個“苦命人兒”?
她也想做這麼個苦命人兒!!!
進了屋,當前便瞧見壁上一副月下苦吟圖,案上擱著狻猊的博山爐,裡頭薰香嫋嫋,八寶格上盡是珍奇古玩——玉鎮紙、藍田玉印、翡翠雕老翁垂釣、唐三彩侍女簪花紋寬杜對爆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