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罕頓了頓,見她沒有說話,便道:“回了建康,記住謹慎行事。莫要太過張揚。皇帝本就疑你與前朝太子有干係,回去後,萬不可主動提及此事。”
“嗯。”她悶悶應了聲。
察罕接過了她手中的羊肉,從火架上取了下來,撒上了一些椒粉。淺淺撕下一塊,遞了過去。
阮小么沒動。
“張嘴。”他眼中有些微的笑意。
嘴一張,熱乎火辣的羊肉便塞了進來。
“我知道他死了,你很難過。但你總要撐過來。”察罕低沉的聲音在她機械般嚼食時響了起來,“你還活著,你要想今後的事。若是葉晴湖在天有靈,不會想看到你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
“我哪有失魂落魄……”她死鴨子嘴硬。
察罕敲了敲她的腦瓜子。“沒生氣。”
阮小么低著頭不說話。
他輕嘆了一聲,喃喃道:“你這樣子,我怎麼放心你獨自回去?”
她輕輕拉住了他的手。
“給我一段時間。下回見面的時候,我就好了。”她小聲道。
察罕沉默了片刻,握緊了她。
太醫院文弱書生模樣的醫吏們都被北燕的兵士灌了個酩酊大醉,第二日日上三竿才一個個地起了身。
阮小么已經在打點了。
同行前來的車伕早給馬匹上了車轅。套牢後,又檢查了一遍。乾糧獨獨放了一車,男子與女子又分隔了一車,另牽了數匹好馬,待護衛的兵士們騎乘。
北燕兵士將郡府圍得水洩不通。幾名暗衛也現了身,貼身“護著”郡守與都尉大人,那二人戰戰兢兢在阮小么平靜無波的眼神下,將她引到了一邊。
郡守哭喪著臉道:“李姑娘,下官實在是失職至極,竟不知道炎明教包藏禍心,害的、害的……”
“無妨,你們不知者不罪,我都明白。”阮小么打斷他的話,“我師父之死,不是你們的過錯。我一行人回了朝廷後,不會向皇上述明你之失責的。”
郡守聽得面上白一陣、紅一陣。
“你們在此安置病癒百姓,若是做得好,皇上定然還有嘉獎。”她又道。
炎明教的事一發後,郡守已無數次找過她,表明心跡,一個勁兒地與夏炎撇清干係,金銀珠寶也送了一箱又一箱,生怕阮小么回了廟堂之後,為了葉晴湖的仇,參他一狀。
連番送來的禮品簡直要閃瞎了阮小么的眼。她親自從裡頭取出了最稀罕的一些物事,如七尺長的紅珊瑚啦、南海鴿蛋夜明珠啦、雲南千年老人參啦、魏晉嵇叔夜孤本之類,挑著選著裝了一箱,命人小心翼翼放進了馬車中。
收了賄,阮小么再與兩人說話,郡守與都尉便放心多了。
顏阿福見過這些極欲窮奢之物,見她還把東西光明正大帶進車,不禁道:“姑娘,你莫不是要把這些個東西帶回去?的這可都是此處勞民傷財之物,若被人瞧見,姑娘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我明白。”她挑了挑眉,拈起當中兩枚銅刀,道:“五銖錢,如今可是值錢的很。你要不要拿個?”
顏阿福慌忙擺手。
她也不勉強,兩下把玩了片刻,又放回去了。
顏阿福又下去拿了其他物事,只阮小么一個在車中斜坐著小憩。
忽車簾被掀了起來。
她睜眼看去,卻見察罕正一手挑著簾子,似乎是想上來。
“怎麼,你決定要來我家倒插門了?”她打笑。
他也笑了笑,放棄了上車的動作,道:“軍中已整裝好了。”
兩人相望,各自看到了眼中的悵然與不捨。
這一去,又還不知要到幾月才能相見。如此聚少離多,心中都怕對方會因此而漸失了熱情。
阮小么收起了眼底的留戀,瞧著外頭無甚人來,朝他勾了勾手,“過來。”
“怎麼?”他一手撐著車轍,斜傾了傾身子。
她往前湊了湊,捧起他的臉,輕輕吻了過去。
極輕柔地在他唇上親了親,唇邊溢位了一聲輕嘆。
察罕靜靜傾著身子,撫上了她的鬢邊,不自覺地輕輕摩挲著,加深了這個吻。
他的氣息收了一身的金戈征戰,難得的生了些溫柔,並不唐突,溫水煮青蛙一樣,讓阮小么漸漸沉溺在了他的安撫之下。
淺淺纏綿了一晌,畢了,阮小么氣息有些不穩,有些蒼白的面上終於添了一絲緋紅,勾人心魄。
察